海神傳說

陳冰維

她，只是一個傳說，一個海底的傳說。她，不是美人魚，甚至根本不屬于魚。

像魚鱗一樣光鮮明亮的薄片鑲嵌全身，在水中閃閃熠熠。每片薄片，是一份歲月的痕跡。她只記得，在海底的世界，她沉睡了很久，思想里記憶參差不齊。好像是從沉入海底，抑或是從夢墜落的那一刻，薄片開始滋長，直至遍布全身。而那一刻，她也存活了，另一份生命從此得到延續。她擁有魚的很多特性，她可以在海底呼吸，貪婪的在沉睡中浸潤于海水的清擁。她臉上的笑容，只是一絲淺淺的揚著，傳達的魅力卻足以震懾觀看者。她用一絲的意識呼吸著，守候著，等待著……

（一）

冷冷的夜，璀璨的星空一逝而過，正如時間匆匆，想抓也抓不住。水，沉住了夢，也封鎖了夢，好像時間也能似鎖般封住。

千年前，海邊的那個沙灘上，像浪潮般洶涌的接著，止不住的血腥戰爭爆發著。廝殺、搏斗、刀戰，殘忍的畫面無一不淋漓盡致隕星般的上演著。他們，為江山社稷而戰。國土，成為掠奪的象征；帝位，成為掠奪的終極目標。

他，集千般尊貴于一身，顯赫于王公貴族中；他，憑身經百戰的經驗，馳騁于沙場中，狂妄于戰場中。在當帝王的最后一代，他，受到太多的覬覦，畢竟集萬權于一身的待遇也是一種危機的前兆。那役，乃生命中最后一役。他，輸掉了全天下，也輸掉了自己。若生命的終結只是一場沉睡，若生命的盡頭只是一頁沒有顏色的紙張……

她，一睹他在刀劍的刺殺下，所展示的無所畏懼。她，狠狠地嘶喊著，眼睜睜地看著他倒于別人劍下。唇，裂了，唇邊，鮮紅的血，淌下。眼前所有的畫面都靜止了，整個世界一片寂靜。諾言，如何去延續？等待，又是如何去終結。

風，呼嘯地刮著。心境卻又如何平復。

沙，在浪的狂卷下拍打著岸邊的塵土。時間，枷鎖。紛飛，蝴蝶的劇情。劃下，隕墜的流星。眼膜，蒙了水的跡象，看不清的慌亂。記憶，沒有遺失，清晰似劍，刺入最軟弱處。帝王之家，權利廝殺，始終是一場必然的晚宴。而此刻的她，像走丟在城市某個最繁華的角落，恐懼，不安，重重襲之而來。浪，又一個勁地卷來。濕漉漉的身軀，此刻力量全然退去，她，放松全身，酥軟地躺下，隨著浪卷去。呼吸，在冷冷的水浸潤下，變成很奢侈的存活。

幻隱幻滅的跡象漂浮著，從腦海里一晃而過。夢，開始很清晰又遙遠地沉浮著。

（二）

漁民，開始有了傳說，一個關于海神的傳說。他們宣稱，海底有神，為萬民而存活的神。每次的打漁，漁民很有節制的行動，捕殺過程的溫柔，只為不驚擾海底神圣的靜謐。曾傳言有漁民迷戀，僅僅因為多望了一眼，于是深深的醉入微笑。又有人說，關于海神，至今無人見過，只知在海底有種等待的眼淚，與海水混合后亦無人分清或揭曉。又有人說，西方有木乃伊存在，在東方，夢不死之神的存在也變為可能。傳說，漸漸演變為一種信仰。并沒有像古時河伯娶妻般殺戮女子，只是當漁民意志消沉時，他們懂得向大海傾訴，訴說不安的情緒。一種心靈的慰藉就成了神的庇佑。至于神背后的故事，無人知從何挖掘。

豐收的季節，漁民聲稱是神的庇佑，不斷地磕頭膜拜。歉收的時刻，漁民就當神的懲罰，不斷警戒自己要安分守己。他們共同守候的，是一個不死之神的夢想。

每當雨季，人們總會在雨里感到一絲微涼的情意。有人說這是海神溫婉的淚水，是她甘心的等待，有人試過舔舐雨水的滋味，是微甜但又夾雜著苦澀的。這是等待的滋味吧，但沒有人知道她在等待什么。有人猜是遠征的丈夫，有人猜是遷徙的游子。她的身份，每個人也有著不同的假設。但他們都知道，她是溫柔善意的。至于她的存活，有人說，只是一場夢境。

（三）

存活，只是一場夢境，漸漸蘇醒的意識又悄然地沉睡過去。她還在遙想著，夢境里有漁民的生活，很甜蜜愜意。夢境里有他的影子，可她無從靠近。他沒有穿著盔甲，也沒有很華麗的著裝。他不再是一國的梟雄，亦或是一國高高在上的君主。她覺察得到某些東西潛移默化地變遷著。可她愿意沉睡著，只有這樣才能在夢境里走進他。

時代淹沒在歷史中，掀起一卷卷的史書，已是新世紀的到來。關于海神的傳說也像一段唯美的童謠流入人們童年的記憶中。敬仰也隨著人們科學意識的增長而漸漸消散。世人又傳出了海的女兒，美人魚等童話故事。而關于她，沒有誰為她詮釋一段幻化的唯美。她追求的只是一場等待。或許是穿越時空去拯救，或許是重現過往的點滴。世人又掀起對等待的定義。有人說不值得，有人說值得。因為他們看到付出的代價不一。于是，人們又把等待的精神稱之為海神的精神。有人說老了她的年華，有人說升華了她的青春。而真正的孰是孰非，無從而知。她也只是微微笑了。據說因此漁民每次出海都很順利，每次都是滿載而歸。是她的微笑征服了海嘯吧。

（四）

童話總有結局，關于她的身世和故事，也終將走向驅散。在末日的尾聲，海底沉下了一具尸體。她很清晰地看清，那是他。即使沒有往日著裝，往日英姿，但關于他的一輪一廓，卻是如此深入心底。她告訴自己，這不是夢境，清醒地喚醒自己。睜開的眼，卻只見下沉的他，就這樣消散在最深處，而她還來不及觸摸。等待也如此卑微地化為一陣幻象。她，也沒能改變他們的命運。

有人說，在當天，六月的天下起了微雪，很輕盈，沒有聲響，但卻敲擊了人們的心靈。因為雪花帶點微微的粉色，粉得讓人心酸。好像，有人舔過那陣雪的味道，似乎夾雜著很濃的味道，無法道出其中真實的滋味。

似乎，海神走了，但也沒有人知道，因為海神是否真實的存在過，也沒有人驗證過。只是，一段真實的故事存在過，至少存在她深刻的呼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