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
“意”是界定和衡量中國繪畫藝術價值最重要的標志之一。張彥遠曰:“象物必在于形似,形似須全其骨氣,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而歸于用筆。”東晉的顧愷之在其“傳神論”中提出的“遷想妙得”“以形寫神”的主張,明確地提出了以形為手段,以神為目的,其重點在“意”。可見中國畫的“意”是其首要的靈魂及精神內核。
意象造型首先來源于意象思維。意象思維是在創作過程中所采取的以主觀情感為其思維的核心或特質,把物象置于“意”的統籌之內的創造性思維方式及活動。強調主觀情感對外在事物的能動作用和主導作用,即為“意在象前,象生意后”。因此意象思維推崇遷想妙得,而最能夠體現中國繪畫所崇尚的自由的藝術境界。
中國的人物繪畫發展歷史上千年,其在不同的社會歷史時期具有完全迥異的審美價值傾向,但其中所崇尚的“意象”造型觀念卻至始至終保持著同一性,即使其在發展過程中曾受到外來文化的猛烈沖擊,但其在發展演變的過程中進而愈加豐富并走向成熟。當代的中國人物畫題材上仍顯得保守與單調,作品缺乏生活體驗,大的主題和尺幅透露出的精神性卻是空洞的形式主義。傳統的中國人物畫向現當代轉變是在中國傳統文化背景下堅持國際性與民族性對接,進而創造出能夠象征現代文明的新的東方精神的藝術作品。筆墨應當隨著時代的發展變化而進化,但“意象”的造型觀念卻始終貫穿于傳統繪畫發展的歷史長河之中。因此現代的中國人物畫要發展就必須將“意象”造型進行發展和傳承下去。以前進行中國傳統繪畫的學習,我們只將重點放在對人物形體結構的線條疏密關系、筆墨程式等技術性層面的問題上,而忽略了造型意識層面上的問題,即前面所提及的“意象”造型觀。所以對現代人物繪畫的拓展和發展不僅僅從筆墨形式等單純的技術問題上入手,同時更要對中國人物繪畫“意象”的造型觀念進行深入的認識和理解,解決的不僅僅是手段問題,更重要的是造型觀念的意識問題,即關鍵在深入理解中國人物畫造型的內在精神問題。只有把握好這個關鍵點,我們才能在繼承傳統的同時不是把古人的筆墨搬前弄后,而囿于傳統的筆墨程式中不能自拔,成為傳統筆墨程式的奴隸,而是在繼承傳統的基礎上,使筆墨變化順應時代的發展需要,呈現出新的面貌,進而達到真正的創新。
徐悲鴻在其畫論中有過這樣的論述:“古法之佳者守之,垂絕者繼之,不佳者改之,未足者增之……”這是說藝術創造者要以科學的發展觀來看待中國畫的傳統,取精華而棄糟粕。新時代下的新形勢必然要有更新的要求。現當代中國人物畫家理應更多地參與社會實踐,繪畫創作更多地表現時代生活和社會風貌。人物畫需要傳承更需要開拓創新,這是藝術發展的螺旋式上升的必然進程,也是藝術發展上的共識。中國傳統繪畫藝術那獨具民族特色的表現手法和觀念使得中國人物畫的傳承是超越風格之上,同時也蘊含了對中華民族傳統文化精神的自覺性及對現代文化的敏感性,因而更能體現流變規律的本質傳承。
自1840年以來,中國社會的政治和經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隨著西方藝術教學體系和寫實造型觀的引入,在中國人物畫創作表現領域產生了深刻而廣泛的影響。當代中國一些敢于擔當的畫家們重新審視了自身的造型方法和理念,試圖以西方科學的藝術方法去表現藝術,通過大膽創新,采用全新的視角,追隨內心的召喚,來表達當代生命生存的意義和感受。從而推動了中國人物畫的發展。
中國人物畫“意象”造型觀發展到今天,已經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當代水墨人物畫家李孝萱的富有中國傳統筆墨造型語言的作品中融入了西方表現主義的變形與夸張。城市的發展,城市的變遷,城市的喧囂與擁擠,造成了生活在城市的人的種種精神上的變化。李孝萱的中國人物畫作品直接地表達了現代都市中生存的人的壓抑與焦慮心態,具有極強的真實感和生動性。田黎明作品中呈現的是年輕而沉靜的人物形象,人物整體趨于平面化,造型樸實,五官輕描淡寫,形式感較強,畫面留白的地方處理得格外有光感,如世外桃源般純潔干凈,陽光下顯憂郁,喧鬧中顯恬靜。畫面給人以輕松、清新、優美、恬靜的現代都市人的舒適與幸福的感覺。這些都是“意象”造型在當代背景下的具體體現。
總之,當代中國人物畫藝術已經不僅僅囿于單純觀念和形式技法的創新,畫家們在人物造型上更重視主體精神的注入及藝術與心靈之間的密切聯系,以最大化的彰顯個人力量。這對推動中國畫的現代化進程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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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哈爾濱商業大學設計藝術學院)
(責任編輯 劉冬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