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

肖洋

去年冬天以來，學校里漸漸多了些黑羽白腹的鳥，這些鳥形體大于麻雀，膽量也不小，人與之距離不過數(shù)尺，它卻依然銜草啄木，悠然自如。后來瀏覽網(wǎng)頁，對比之后，才知道這些鳥就是鼎鼎有名的喜鵲。

課堂上我給學生講“鳩占鵲巢”的成語，出題者喜歡將“鵲”刻意寫成“雀”給學生判別。為了加深認識，我說鳩占的是喜鵲的巢，而非麻雀的巢，麻雀整天立在電線桿上，哪里有巢？學生立刻糾正我，“麻雀也有巢，只不過麻雀的巢很小。”我才想起，小時候確實見過麻雀的巢，小小、軟軟地立在樹丫之間，溫暖卻不結實。那喜鵲的巢是什么樣子呢？從體形來看，它們的巢穴必定大麻雀的許多，從外表看來，喜鵲那么精致優(yōu)雅，說不定會銜些花草羽毛做裝飾。

后來，我在校園外墻旁的一棵不知名的樹上見到它的巢穴，那日風雨大作，但那巢穴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亓⒃跇溲旧希粸樗鶆印Ｊ窃鯓拥某惭〞绱藞怨蹋课覐木W(wǎng)上搜圖片來看，發(fā)現(xiàn)巢的內(nèi)里是厚厚實實的泥漿打底，外部是層層密密的樹枝交錯，沒有一花一羽裝飾，看來喜鵲也是務實主義者。一日課間操結束，一大群孩子圍作一團嘰嘰喳喳，看到生物老師和我經(jīng)過，他們急忙招呼求救，原來一只喜鵲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它睜著如豆的雙眼，目光中少了機敏和靈氣，那抹生命的光華正在漸漸退去。在眾人的圍觀下，它不乞憐也不驚恐，不張皇也不哀號，仿佛知道大限已至，只是靜等著最后一刻的來臨。后來，學生們把它安葬在教學樓拐角的花壇里，正對著早晨第一抹陽光，頭頂著金秋桂子的落英，每每從那里走過，我總會想起它淡靜的目光。

喜鵲是吉祥之鳥。在唐代張鷟的《朝野僉載》中有一個傳說：鵲噪獄樓。故事與“烏夜啼”頗為類似：“貞觀末，南唐黎景逸居于空青山，有鵲巢其側，每飯食以喂之。后鄰近失布者，誣景逸盜之，系南康獄月余，劾不承。欲訊之，其鵲止于獄樓，向景逸歡喜，似傳語之狀。其日傳有赦。官司詰其來，云路逢玄衣素衿所說。三日而赦至，景逸還山。乃知玄衣素衿者，鵲之所傳也。”喜鵲的叫聲為“喳喳喳喳，喳喳喳喳”，意為“喜事到家，喜事到家”，故事大概是附會之作，但喜鵲的吉祥之意卻漸漸流傳開來。喜鵲不僅預示吉祥，也是愛的使者。民間故事中，王母娘娘玉簪一劃，一道銀河使七仙女和董永天上人間兩地相隔，還好喜鵲相助，每年七夕，千千萬萬只喜鵲從各地飛來，這對愛侶踏著喜鵲的軀體完成一年一次的相聚。故事中的喜鵲，千千萬萬只趕來搭橋，是何等壯觀！

喜鵲的地位在古人心中非常尊貴，被捧為“圣賢鳥”，因為，喜鵲一年到頭，不管是鳴還是唱，不管是喜還是悲，不管是在地上還是在枝頭，不管是年幼還是衰朽，不管是臨死還是新生，發(fā)出的聲音始終都是一個調(diào)，而儒家眼中的圣賢、君子，就是要表現(xiàn)得像喜鵲那樣始終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