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一笑
婚姻很平靜 生活很乏味
我是這么平常的一個人,一輩子也沒漂亮過,那些激情、艷遇、風(fēng)流都跟我無關(guān)。年輕的時候也是一樣。
我和我丈夫相識、結(jié)婚的過程,也是千千萬萬普通的中國女人當(dāng)中最普通的。大學(xué)畢業(yè)之后,我到中學(xué)當(dāng)政治老師。我的生活圈子就是同事和學(xué)生,因為不當(dāng)班主任,連接觸學(xué)生家長的機會都很少。我的同事很熱心,介紹我和他相識,那時候,他是另一所學(xué)校的老師,教語文,比我大兩歲。
我還記得我和他第一次約會是在公園,介紹人引見之后就離開了。我跟著他走進公園里,找了一張長椅子坐下。整個過程都沒有語言交流,他做什么,我都不反對,就是跟著。然后開始聊天,說說我的學(xué)校、他的學(xué)校,說說那些孩子們跟我們小時候有什么不同……很平淡。
彼此的印象都不壞,交往就繼續(xù)下去了。經(jīng)常是他主動給我打電話,有時候約我看電影,有時候是去逛公園。漸漸地,我覺得很需要有這么一個人這樣對我,習(xí)慣了他的存在和定時出現(xiàn)。
交往到半年多,他家出了一件事,他父親病危。那時候他天天除了教課就是跑醫(yī)院,很辛苦。我?guī)筒簧鲜裁疵ΑS幸惶?,他打電話說有話跟我說,讓我到公園等他。我去了,看見他從遠(yuǎn)處小跑著過來,我忽然有了一種溫情的感覺。
他瘦了,頭發(fā)也長了,有些零亂。大概那就是心疼一個人的感覺吧。他跑過來,我主動去拉住他的手,他馬上緊緊握住我的手。我們走到一個林蔭處,并肩坐下來。他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開,我的手心里都是汗。這樣坐了半天,我憋不住了,問他這么急著見我有什么事。
他看著我,認(rèn)真地看著,目光一下都不錯開,手還是不放。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終于說話了。他說他爸爸快不行了,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他爸爸也知道他在跟我談戀愛,他爸爸說,要是雙方都覺得挺好的,就結(jié)婚吧。這就是我丈夫的求婚。
我們在他父親去世之前登記結(jié)婚了。結(jié)婚以后的日子也很平常,跟千千萬萬個中國家庭沒有什么兩樣。兩個人工作、掙錢,把小家庭建設(shè)得越來越好,然后女兒出生了。再然后,他離開了學(xué)校,和朋友一起去搞職業(yè)培訓(xùn)。他的收入比過去好了很多,顧及家里的時間卻越來越少。
他出了車禍 她露出水面
這么多年共同生活下來,我對我丈夫,究竟是不是一種愛情,或者僅僅是命運連在一起的兩個人,彼此習(xí)慣了對方,也習(xí)慣了這種沒有激情的日子?我覺得都是,也都不是。
去年年底,我忽然接到了他的同事打來的電話,說他撞車了,已經(jīng)送到醫(yī)院。我嚇壞了,趕緊趕到醫(yī)院。那時候,他還在昏迷,我能做的就是一個妻子所能做的一切:陪伴他,照顧他,跑前跑后,有時間就待在醫(yī)院里。
他醒過來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手機。手機打開之后沒有兩分鐘,短信息滾滾而來。我注意到,短信息來的那一瞬間,他有些慌亂。但我沒覺得那跟我有關(guān),我們之間平淡得讓我整個人都有點遲鈍。然后,他囑咐我回家休息,說這些天辛苦我了,孩子也需要有人照顧,他已經(jīng)沒有危險了,不用我總是陪著他。
從那天開始,我就不是每天在醫(yī)院了。我照樣上班、管孩子,只在每天中午去看看他,平時打個電話問問他有什么需要。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
有一天,我下了課,看看時間還早,就到醫(yī)院去看他。結(jié)果,透過門上那個小窗戶,我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坐在他身邊,頭靠在他肩膀上,他抱著她。
我站在病房門外,站了很長時間。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沖進去讓他們知道我已經(jīng)看見了。我忽然覺得一切都距離我非常遙遠(yuǎn),極其不真實,像做夢。他的那種眼神,那種陶醉、深情的眼神,對著一個不是我的女人。我不能相信這是真的。
我走上前去 她袒露內(nèi)心
醫(yī)院的樓道很寬,我靠在病房門正對面的墻站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在等那個女人出來,也許就是吧。我覺得我等待的時間比前半輩子都長。最終,那女人走出來了。
這是一個挺漂亮的女人,后來我知道她33歲,離婚了,是我丈夫的同事。
看著這個女人輕盈地往樓梯口走,大衣的下擺像長裙子一樣飄起來,我有自慚形穢的感覺。就在她快要消失在樓梯口的那一剎那,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開口叫了一聲“小姐”。她遲疑了一下,回過頭來,沒說話先微笑了:“您是叫我嗎?”我說是。
和她面對面,我有些緊張,抓著水果袋子的手在發(fā)抖。她就那么看著我,挺從容不迫的,也挺友好。就在她的這種表情里,我鼓足勇氣說我是某某的妻子。她有點兒吃驚,然后一臉的尷尬。她在我的注視下慢慢低下頭,輕輕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她想沖我笑,但是臉上的肌肉只是動了動,沒笑出來。
我站著不動。過了一會兒,她恢復(fù)了平靜,說:“要是您愿意,咱們一起坐坐吧?!闭f實話我沒有心理準(zhǔn)備,但也沒有憤怒,甚至還有些好奇。我說好,就去醫(yī)院旁邊的茶莊。
情敵讓我反省 努力挽救婚姻
我要了兩杯茶,坐在她對面。我已經(jīng)非常平靜了,真的,是那種一目了然之后的平靜。
還是她先說了話。她說:“請不要誤解,我和他之間,沒有發(fā)生那種關(guān)系,只是比好朋友更好的好朋友。”她嘆了口氣,開始給我講他倆的事。
她說我丈夫曾經(jīng)給他講過我們夫妻之間的一切,他說我對家庭盡職盡責(zé),唯一令他感到遺憾的就是我們之間從來沒有過深刻的交流,但這不是他離開我、離開家庭的理由。所以,他最終選擇了放棄和自己的妻子交流,只是維持一個平靜的婚姻。她再一次笑了,淡淡地說:“所以,請你相信我,你要珍惜你的生活?!?/p>
我靜靜地聽著她說。結(jié)婚這么多年,這些話我從來沒有聽我丈夫說。我從來不知道,我要通過一個所謂的“第三者”來了解自己丈夫的內(nèi)心世界,這是多么悲哀和荒唐的事情!
后來我們說了很多話。也許大家都不能想象,這樣認(rèn)識的兩個女人,會像朋友一樣交流對待婚姻的心得。甚至,我感謝命運給我送來的“情敵”是這樣一個智慧且不乏善良的女人。如果說我的丈夫最終選擇了她而不是我,我無可爭辯,也怪我沒有真正走入他的世界?。?/p>
此后,就是這樣了:她離開了,我努力靠近丈夫,不僅是他的身體,更有他的內(nèi)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