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張愛玲《傳奇》的女性意識

蔡志娟

摘 要：張愛玲的《傳奇》，有種穿透人心的悲涼與絕望感，張愛玲在她的小說中用極富個性的筆觸描繪了一副蕓蕓眾生之圖，而讓人印象深刻的便是那些剛從舊文化舊禮教中走出來的女性們，她們過著新的生活方式，卻仍保留傳統(tǒng)的女性意識，依附男人而活。

關(guān)鍵詞：《傳奇》;女奴意識

從小豐富的經(jīng)歷，讓張愛玲以冷眼看社會的姿態(tài)看盡世間百態(tài)，她關(guān)心女性的命運，對于那時代女性問題有著清晰的認識，并對女性解放產(chǎn)生了自己獨特的見解。在她筆下，所有女性不可避免的出現(xiàn)了同樣的性格特點：自私、冷漠。《花凋》里面的鄭太太，怕被證實存有私房錢，拒絕拿出錢來為女兒川嫦治病，以至于最后女兒病死;《沉香屑·第二爐香》的蜜秋兒太太為了將三個女兒留在身邊，于是用特殊的家教將女兒調(diào)教成了無辜而純潔的“殺手”;《金鎖記》中曹七巧舍不得女兒的嫁妝并嫉妒女兒的幸福，于是親手破壞了女兒滿心期待的婚姻。她們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而不在乎別人的死活，甚至自己的兒女。張愛玲在她的散文中曾談到：“母愛這大題目，像一切大題目一樣，上面做了太多的濫調(diào)文章。”①在她眼里，為天下人幾千年來所頌揚的母愛尚且如此，那還有什么不自私不冷漠，那種冷，讓人冷到了骨子里。

在張愛玲的女性意識中，最重要的要數(shù)女性自古以來就存在的女奴意識。她用充滿憐憫的筆調(diào)向讀者描述了這種女奴意識的種種表現(xiàn)以及存在的原因。在她看來，外部環(huán)境的確是不可忽視的一面，而女性自身的內(nèi)在原因更為重要。

張愛玲并不像那個時代的丁玲、蕭紅般，描寫勞動女性所受到的種種環(huán)境與人的摧殘或是女性在革命的沖擊下經(jīng)過一系列的磨難與反思，從而走上革命道路，但其實那并不是多數(shù)的，所以相反，她看到的是女性在當時雖已反封建反傳統(tǒng)的情況下仍緊緊依附他人的現(xiàn)象，并未有多大的改變。盡管已進入了近代，生活方式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女性們雖也經(jīng)受了這新時代的洗禮，穿洋裝，坐小汽車，聽無線電，到舞廳跳舞，從表面上看，她們是進步了，然而從深層次的方面看呢，到底她們的骨子里仍然是傳統(tǒng)女子的思想，她們逃不出傳統(tǒng)的束縛，一方面是社會環(huán)境所致，另一方面則是女性自己困住自己，甘愿自我封閉，一輩子依靠家庭。因此，張愛玲筆下的那些女性們無一例外，全落了個悲劇凄涼收場。

盡管當時“男女平等”等諸如此類的口號此起彼伏，但是以男權(quán)社會為主導(dǎo)的環(huán)境仍是根深蒂固地存在。正如《花凋》里所描寫的：“為門第所限，鄭家的女兒不能當女店員，女打字員，做‘女結(jié)婚員是她們惟一的出路。”②在當時，女人們?nèi)绻鋈フ夜ぷ鳎瑨侇^露面，在人們看來是減低身價的行為，失了家庭的面子不說，更有可能給自己的終身大事帶來麻煩，所以，從小在家安安靜靜地?zé)o憂無慮地生活，為以后的嫁人做著準備，長大后挑一樁門當戶對的親事，然后在另一個家重復(fù)過與之前相差無幾的生活直至終老，這就是當時女子們唯一的出路。是啊，在男人當家的時代，女人們想要做事確實是特別困難，更何況沒什么特殊的技能，這只能注定前進之路的異常艱辛。可見，社會環(huán)境所造成女性意識的止步不前是有很大影響的。

然而，張愛玲又說了：“女人當初之所以被征服，成為父系宗法社會的奴隸，是因為體力比不上男子。但是男人的體力也比不上豺狼虎豹，何以在物競天擇的過程中不曾為禽獸所屈伏呢？可見得單怪別人是不行的。”③所以說，在張愛玲眼里，造成女性悲劇的其實是女性自身甘愿為奴的結(jié)果。幾千年來的傳統(tǒng)社會中，從來除了之前的母系氏族社會，從來都是男人占據(jù)主導(dǎo)權(quán)，女人被視為是他們的附庸，所以，延續(xù)到現(xiàn)在，她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麻木了，并可能也樂在其中了。張愛玲正是看到了這一現(xiàn)象，頗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意味。于是，她只能用手中的筆，以手寫我心，讓人們見識這種悲哀，喚起人們的思考，更重要的是激起女性的反思，讓女性們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與行為，從而為女性解放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首先，為了物質(zhì)，為了安穩(wěn)的生活，估計這是大歲數(shù)女性緊緊依附于男性的原因。“以美好的身體取悅于人，是世界最古老的職業(yè)，也是極普通的婦女職業(yè)，為了謀生而結(jié)婚的女人全可以歸在這一項下。”④這一最好的例證便是白流蘇。而另一種依附則是在精神層面的，《沉香屑*第一爐香》中的葛薇龍便將愛當成了生命中唯一的追求與寄托。另外一些女性，其實也不清楚她們到底依附的是什么，她們似乎沒有思想沒有要求，就這樣按部就班，麻木不仁的活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毫無意義可言，沒有一點生活情趣與質(zhì)量，僅僅是活著，就如《白玫瑰與紅玫瑰》的孟煙鸝。

張愛玲說過：“電車上的女人使我悲愴，女人一輩子講的是男人，念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永遠永遠。”⑤在這里，張愛玲用了那種極其無奈的口吻講述了女性的悲哀，她們一輩子活在男人的世界里，活在束縛里，沒有出頭之日，甚至也不想著出頭。《傳奇》中的女性們，有著不同的身份地位，不同的行為舉止，卻毫不例外落了個凄涼悲劇收場，其在于共同的內(nèi)在原因——甘愿為奴依附于男人，這一思想行為，盡管革命怎樣風(fēng)云變幻，仍深深存在女性心里。于是，張愛玲毫不留情地指出這一點，讓那些女性意識到這點是重要的，然而要真正做到改變才是張愛玲的真正目的，她希望那些女子們能夠擺脫卑微為奴的心理，真正地意識到男女平等，懂得男人并不是自己生活中的唯一，而只是一部分，在她們的生命中，其實有很多有意義有意思的事等著她們?nèi)プ觯齻儜?yīng)去真正感受生命的美好，讓自己的人生活的精彩有意義。

注釋：

①張愛玲：《張愛玲散文全編》，浙江文藝出版社，1992，201.

②張愛玲：《傳奇<花凋>》，中國青年出版社，2000，256.

③張愛玲：《張愛玲散文全編》，浙江文藝出版社，1992，67.

④張愛玲《談女人》《張愛玲全集》第一卷P17.

⑤張愛玲：《張愛玲散文全編》，浙江文藝出版社，1992，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