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選擇在上海工作的城市新移民,對大城市的意涵有著自己的理解。在最終是否扎根城市的問題上,年輕移民們有著比較多元的態度,也受到不同方面的客觀因素的影響。本文以訪談資料為基礎,從主觀態度上將將年輕的城市新移民分為渴望留滬、打算返鄉以及對留滬持不確定態度的三種情況。
關鍵詞:城市新移民 上海 扎根城市
一、大城市的意涵
(一)工作層面
上海作為地處我國東部沿海的國際化大都市,其產業發展處在最前沿水平,在這里各行各業都得以繁榮地發展,成為了 “一級勞動力市場”,即能提供良好的工作條件、較高的福利待遇和較穩定的工作。
被訪方先生老家是湖南的,現在從事影視制作方面的工作,其在大學讀書期間便已經和朋友共同成立了自己的影視工作室。憑著對攝影的熱愛和不懈堅持,他目前在上海的職業發展前景是比較可觀的。在訪談中他向我們表明他之所以決定留在上海,有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其所從事的行業在上海有更多的發展機會。(2014032902FYK)
嚴小姐則十分認同上海市場化競爭機制。嚴小姐在家鄉的大學畢業后就來到上海就業。她在上海經歷了多次的職業變動,曾通過社交紐帶引薦工作機會,但更多的是憑借自身的人力資本通過競爭而尋求就業機會。當被問上海職業發展的競爭公平性時,她是如此表述的:
對的,上海是有一個比較相對完善的市場競爭規則。肯定是有的,小地方肯定會有很多關系,北京的話就是偏政治一點,上海對于我來說就是純市場導向,優勝劣汰。(2014040501YJJ)
從被訪的表述可以看出,她們都十分信任這座城市公平的市場化競爭機制。由于中國目前處于從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階段,教育作為一種人力資本投入其回報率將不斷提高(魏永峰,2010),勞動者憑借自身人力資本(教育和經驗)的公平競爭將越來越突出(Nee Victor,1989)。而上海處在中國市場化改革的潮頭,其市場化機制的發育相比于其他中小城市具有顯著優勢。
(二)生活層面
除了工作層面的比較性優勢,大都市在生活層面也有著自身的特色。素有“東方巴黎”美稱的上海在文化、信息、生活環境等方面的高水準,使得一部分年輕移民將在這里生活和定居當成了其奮斗的目標。
被訪鄭先生對于在上海的生活方式的態度代表了大部分年輕移民們的看法。鄭先生擁有著不算高的文化程度,由于家鄉地理位置原因,在畢業后首先去往廣州就業,發展不太順利后回到家鄉學習了半年技能,而后來到上海尋求職業發展。在上海生活了近十年的他如今已結婚,并在上海購房,有著定居上海的意愿。談到為什么選擇生活在上海時他這樣說道:
首先一點,上海是全國的制高點。我記得村上(春樹)寫過一篇文章,他鼓勵所有日本年輕人去東京。然后我出去簽證困難,出不去嘛。那我去我國最牛逼的地方(上海)嘛。我哪怕我青春在這里度過,老了再回去,我也不后悔了。我了解外面的世界,我知道世界是怎么運作的。我了解那里的符號、畫面,我有了自己的理解。(2014041301ZY)
同樣是對在上海生活認同與追求,被訪鐘先生則強調他對大都市生活快節奏的適應。他在06年因為朋友而來到上海,并與其合作在事業上發展了一段時間。隨后由于家庭事務返鄉,但08年又選擇來到上海尋求職業發展。當談到在上海定居的想法時,他是這樣說的:
那時候可以說已經在上海呆了……有三年多了,三年已經習慣這塊兒了,因為那時候我回老家我就非常不習慣那邊的生活環境,太緩慢了…(2014031001ZFY)
二、年輕移民扎根上海的現狀
新移民在最初進入上海的陌生環境中,未能有效建立起以業緣關系為紐帶的社會資本,新移民與城市居民的交往互動由于在語言、文化習慣、交往方式等方面的巨大差異,基本上被排斥在城市主流社會關系網絡之外(郭星華,2005)。劉玉照(2005)指出新移民與城市當地人之間關系的新趨勢,即新移民變得越來越不像當地人、行為方式日益非正式化、新移民的社會支持網絡日益封閉的“反移民化”傾向。同時,作為應對此種結構性緊張或危機的策略,大部分年輕移民在社會交往中選擇依賴同質群體以及初級社會關系,并以此為基礎構建出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交往差序格局,隨即衍生出城市新移民群體中的結群現象(張啟祥,2002),即在一定程度上建立起一個得以尋求支持的自我社會小生境。
如被訪余先生的情況頗具代表性。他因追求事業更好發展而來到上海,但對于在這邊的生活情況和社會融入不太滿意:
第一,除了工作,我就是回到我的那個小閣籠里生活,工作完之后,除了住的近一點的,其他交流很少。我旁邊的同事是本地人,但我覺得我們的圈子完全不一樣。我只能找個別老鄉或者住在一起的,組織些活動。可能是因為這邊朋友少,來的時間畢竟也短。(2014040201YCM)
盡管都有著各自的路徑選擇來應對好城市融入的問題,但年輕移民在是否扎根城市的問題上有著比較多元的主觀態度,通過歸納主要有:主觀上存在留滬渴望的;對是否留滬存不確定性的;打算返回家鄉的。大部分年輕移民在上海生活一段時間后都有著留滬渴望,但由于以高房價為表征的在滬高消費成本決定了不是所有渴望留滬者都能如愿以償。
(一)“其實我想留”
在我國現今社會觀念中,房子是生活穩定的最可靠保障,而上海的高房價卻阻斷了很多年輕人扎根上海的夢想。盡管大城市提供著豐富的工作機會,但已高房價為代表的高生活成本使得部分年輕移民覺得上海適合學習和奮斗但不適合生活。
被訪徐先生由于向往上海的工作機會和生活方式而來到上海,在上海工作和生活兩年后,他目前仍表示自己對上海的歸屬很低,在談到是否打算長期定居上海時,他表示自己盡管認同上海的工作機遇,適合奮斗,但高房價使得這里不適合生存:
我自己覺得上海不太適合生存,在這里上學學習還是挺好的,但是生活成本太大,特別是房子的成本。如果在內環內根本不要想的,外環的話么交通每天也很堵很費錢的。在上海么,首先先要解決生存,其次再談夢想啊什么呃。(2013091002XK)
方先生也是由于婚姻和工作的原因做出來定居上海的決定。他從事的影視制作行業使得在上海有更好的職業發展,而最終促使他留下來是因為他的妻子是上海人,且明確表示了不可能跟他回老家。(2014032902FYK)
實際中,從一開始就下定了扎根上海決心的是極為少數的。更多的是由于滬工作較長時間,有了一定的社會資本積累,或者婚姻確定下來有了留滬條件后,才決定扎根上海的。也有因為親屬關系而來上海并決定在這邊定居的。而子女教育問題成為了年輕移民在留滬決定上的一個重要因素。
(二)且行且觀望
有一部分年輕移民并不太在意上海戶籍,因為有很多重要因素目前未確定,如婚姻對象,如對自己職業發展的不確定,所以定居上海的想法不太強烈,抱著“再看看”的觀望態度。
被訪鄧小姐對于是否留滬就有著典型的“看情況”的不確定態度。鄧小姐在是名瑜伽教練,已在上海工作兩年,由于私人瑜伽教練的性質使得她工作很忙且壓力大,但卻能獲得相當可觀的薪酬回報。她有著自己開瑜伽館的想法,但在談到對于開店和扎根上海的問題時,她卻表示要先找到男朋友才能決定:
我現在也還需要學習,而且我想開店的話,最好等找到男朋友再說。因為單身做的話肯定會很忙,對于自己個人的問題可能又放掉了。所以我覺得個人問題也重要,不要拼命工作最后連男朋友都沒有。(2014032802DTT)
鄧小姐的想法并非個例。對于大多數年輕移民而言,親密關系或婚姻是影響扎根城市的重要因素。年輕移民們一面在各種不確定性中追逐著機遇和夢想,同時又被不確定性推著逐步向前。
(三)停止漂泊歸故里
由國家主導的突進型城市化進程對部分人價值觀念的轉變構成挑戰,因而也有人出現對都市生活不適應的現象。余先生有著典型的要回家鄉的想法。在多次職業和空間流動后,他最終由于追求更好的職業發展而來到上海,其工作有著較頻繁的出差要求,而其目前尚單身的婚姻狀態又給予其一種漂泊感,他覺得自己“對上海的歸屬感特別弱”,并已經有了離開上海的考慮。而在面臨各種壓力時,他表示經常有回到農村老家,過安穩的避世生活的想法:
以前和朋友們還總討論這種事情,像回家種田啊,或者回農村找個老師當當……確實是避世感,壓力很大。第一,比如我以前經常出差嘛,到一個地方你會有種落魄感,或者說心情不好的時候。“為什么會飄來飄去啊?”心理很難受的。那個時候,就會想到說要穩定的生活。(2014040201YCM)
三、結語
經歷30年的改革開放與高速發展,中國社會中的個體真正理解了原本來自于西方文化的“在路上”和在都市生活的漂泊無助感。故里,作為一個美好的文化想象,卻只能停留在年輕移民的口頭上,成為應對生活挫折的鎮痛劑,極少有人真正將其變為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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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劉勇,上海大學社會學院社會學系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經濟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