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風花雪月的青春更像青春

杜克拉草

[一]

通話里的男聲被掛斷。

蘇草草連她只在宿舍穿的短褲都沒換，頭發沒梳，拿上早已準備好的現金，雙腳直接套上拖鞋就跑了出去。

要知道，此時是早春的早上，即使今天是周六，還是有很多好學生留校的，可蘇草草還是這么沒形象不怕冷地出去了。

沒錯，蘇草草要去見一個男的。她在亞馬遜訂的《我亦飄零久》經過四天漫長折磨的等待，剛剛已經到校門口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只要把錢給快遞大叔那本書就歸她了。

蘇草草哼著歌趿著拖鞋穿著小短褲從宿舍一路飛奔到校門口，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快遞大叔還是很帥的。

可是，事情往往沒有想象中的順利。

正當蘇草草拿著書摸來摸去責怪大叔怎么可以把書丟在地上的時候，大叔突然冒了一句：“姑涼，錢怎么不夠？還差兩塊五毛。”

蘇草草一聽這話就暴跳起來，“怎么可能？這本書不是22.5元嗎？我明明拿了30塊下來的怎么可能還不夠！”

快遞大叔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一臉無辜樣，“姑涼你別急啊！你只給了我20元而已啊，素不素丟在路上了？”

雖說蘇草草對那10塊錢的不翼而飛憤憤不平，但考慮到進進出出的同學太多，縱有千種情緒，更與何人發。但是，要她再跑去宿舍拿那兩塊五毛那是不可能的事！宿舍可是在六樓，六樓啊！

“嘿？一棵草，你一大清早穿這么清涼在勾搭哪個不幸的男生呢？”正當她糾結地考慮要不要對快遞大叔放點電賣點萌裝點小委屈時（即使她知道自己魅力不夠），肩膀狠狠地被拍了一下。不用說，準是那個從早到晚都欠揍的許常。

“姐勾搭誰也不會勾搭你的！哪兒涼快呆哪去……等等！”蘇草草忽然發現了新大陸，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死拎著許常的衣服看。

“干嗎？我叫你淑女點矜持點，蘇草草，你這么粗魯難怪肖峰看不上你！喲喂！這不是前幾天肖峰隨口說過的那本書么？蘇草草看不出來你速度還是可以的。”許常調侃道。

“少廢話！有沒有錢？給我兩塊五毛急用！”

“蘇草草，你用得著一大早就坑我嗎？”許常雖然對她的行為不是特滿意，但還是把錢借給她了。

蘇草草把錢給了快遞大叔后，瀟灑地抱著她的新書大義凜然轉身就走了，只給落寞的許常留下一個后腦勺。

[二]

蘇草草和許常不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更不可能是英雄救美女或者是美女救英雄。他們相遇的情景似乎不是那么美好，江湖人稱不打不相識。

蘇草草在一班，許常在二班。兩人隔著道墻本來也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高一第一次月考，由于學校考試一貫是按姓氏來分班考，蘇草草與許常的距離忽然就從一道墻變成了五十厘米的過道。

當蘇草草正手忙腳亂地做著英語試卷時，許常面對那張寫滿了ABCD的英語試卷手足無措，于是拿著手機偷偷地放著歌。這聲音剛好不大不小落到了蘇草草的耳朵里。蘇草草本來就是個極其喜歡聽歌的人，對外界的干擾也極其敏感，要是平時她絕對很樂意有免費的歌來陶冶情操，但此時此刻不一樣，此刻是在考試！眼看著時間不夠了自己看不懂那些閱讀旁邊還有雜音擾亂自己的思緒，迫不得已蘇草草用筆敲了敲許常的桌子暗示他把音量關小點，可許常擺著一副“我就不關你能耐我何”的嘴臉。于是蘇草草不淡定了，士可殺不可辱，本著一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死無疑”的做事風格，蘇草草淡定地說了一句，“老師，這里有位同學拿著手機聽歌影響到我們答題了。”

學校有規定，凡是在考試期間拿出手機的一概視為作弊。

蘇草草話剛落音，全班四十位考生“唰唰唰”全把眼光落到他們倆的身上。監考老師大步流星走到他們中間，狠狠地盯著許常說：“臭小子！考完試給我個解釋！”于是便拿著手機再一次大步流星地走了。

蘇草草用余光瞥了瞥許常，他臉上似乎寫了四個大字：你死定了！蘇草草用口型說“你活該！”于是便埋頭繼續奮斗英語了。

許常覺得蘇草草果然很特別，要是換了別人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忍氣吞聲，哪會像她那樣去告狀！

興許是許常腦袋瓜子進水了，自此之后，許常便經常到隔壁班串門，還是死皮賴臉的那種！久而久之，他們就成了無話不說的鐵哥們。

嗯，鐵哥們。蘇草草說。

[三]

蘇草草是喜歡肖峰。

這事只有許常一個人知道，也只能讓許常一個人知道。

蘇草草覺得這事應該是個少女內心深處的秘密，但可惜她是個有秘密憋著不說難受的人，女生又太八卦靠不住，所以她把矛頭轉向了許常——蘇草草勒著許常脖子說：“許常，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敢把這事傳出去老娘就讓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快發誓，發毒誓！”蘇草草大有不發毒誓就先勒死許常的趨勢。

在蘇草草的威逼沒有利誘之下，許常哆哆嗦嗦地發了誓。

肖峰成績中等偏上，人長得干干凈凈的，笑起來有甜甜的酒窩，個子也很高，是蘇草草在這個學校覺得能帶得出去見人的少數男生之一。

最重要的是，肖峰是蘇草草班的！蘇草草一直相信近水樓臺先得月！

蘇草草是個盲目的人，起碼在追男生這方面是。

她跟所有的女生都一樣，走“默默偶然”路線。

聽說肖峰每天早上六點半會到飯堂吃早餐，蘇草草就六點半到飯堂排隊然后假裝偶遇

說“好巧。”

聽說肖峰每天下午都會去閱覽室看書，蘇草草放學第一個沖到閱覽室占位置。

前幾天肖峰說他想看獨木舟的《我亦飄零久》，于是蘇草草在第一時間買回來了。

許常說：“蘇草草你一定是脖子往上都癱瘓了——腦殘！”

蘇草草說：“許常，你個二貨是永遠都不會懂的！”

蘇草草，你也是個二貨，永遠都不懂我。許常的眼光忽然黯淡了下來。

[四]

蘇草草為了與肖峰有共同話題，她以最快的速度將《我亦飄零久》看完，然后借給肖峰。噢不，如果肖峰喜歡，蘇草草是打算送給他的。

“嗨！肖峰，聽說你也喜歡看這本書，如果要的話我可以送你看。”蘇草草盡量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一點。

“謝謝啦！剛好我女朋友說她挺想看的……”肖峰話一出，蘇草草就呆了。

他說：“我——女——朋——友。”

蘇草草千打聽萬打聽，居然忘了打聽人家有沒女朋友！

蘇草草忽然覺得她就是腦殘了才沒有想到：那么好的一棵蔥自己想要其他人肯定也是虎視眈眈了。

人家都有名花了，還要你這棵草干嗎？還好沒把情書夾在里面，這要是被人家女朋友看到自己豈不是成了……？

于是蘇草草暗戀的嫩芽還沒長出來就狠狠地被掐斷了。

她就像個被拋棄的小狗，落荒而逃。

“許常，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肖峰有女朋友了？”蘇草草一臉不滿的樣子。

“嗯啊嗯……”一向伶牙利嘴的許常居然吞吞吐吐地說不出話來。

“太不夠義氣了你！知道也不早點告訴我，浪費我剛買的新書！二十多塊啊！”

“蘇草草你至于嗎？我請你吃我最拿手的糖醋排骨行了吧？”許常一臉黑線，還以為她會傷心落淚，沒想到是心疼她那二十塊錢！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走，帶我去吃糖醋排骨！”蘇草草兩手拍拍，打算用食物來補償她剛失戀破碎的心。

[五]

高二分科之后，蘇草草、許常選了理一班，肖峰選了文八班。蘇草草和許常的距離變成了前后桌，和肖峰的距離變成了上下樓。這樣一來，蘇草草能見到肖峰的次數也就屈指可數了，更別談有什么交集了。

很久之后，許常問過蘇草草，“你當時怎么會喜歡肖峰？”

蘇草草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你忘了我跟你說過我高考之前是不談戀愛的。喜歡肖峰，那是因為我想體會下暗戀的滋味，誰讓我們班女生整天在宿舍里說暗戀誰誰誰！我不趁著高一去好好感受下難道你要我高三再去圍著一個人轉啊？”

“本來我想把情書夾在那本書里的，如果他答應了我就瀟灑地甩了他，不答應的話我的暗戀就以此告終。可惜……”蘇草草一臉的委屈樣。

許常發誓，這絕對是他聽過一個女生暗戀一個男生的最最最坑爹的理由！蘇草草果然是蘇草草，連感情都這么潦草！

“肖峰有我帥么？”

“沒有。”

“名字有我的好聽？”

“沒有。”

“成績有我的好嗎？有我聰明嗎？”

“沒有。”

“我這么好你怎么不把我當成暗戀的對象？”

蘇草草“撲哧”一聲把剛含在口里的水噴了出來。

“如果按照劇情發展，我最后是鐵定會甩了你的，要是損失了你這個免費的糖醋排骨，那你讓我這個吃貨高中生涯怎么辦！我又不是傻子！”

蘇草草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許常在心里暗暗地想。

“蘇草草，高考之后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

“為什么？”

“你騙我。你跟肖峰是不是早認識了？”

“是，他是我的下鋪。高一的宿舍是混合宿舍。”

“你為什么會在你老爸監考的考場上放歌？”

“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受不了，我老爸也不會沒收我手機。”

“你什么時候就認識我了？”

“高一足球聯誼賽的時候。你們班女生全都在為肖峰喊加油，就你一個人戴著眼鏡細心撿那些你們班長打碎葡萄糖罐時候留下的玻璃片。”

“那個情景是不是特美然后一見鐘情你就被我迷上了？”

許常忽然跑到五米開外，“不是。像！個！保！姆！”

“許常你找死！你這么缺心眼你爸媽知道嗎？！”蘇草草感覺自己被耍了。蘇草草，我不會告訴你，其實那天穿著格子衫的你很美，為別人著想的蘇草草很迷人。

[六]

每個故事的結局，都會交給時間去見證。

細水長流。

你我共此一簾幽夢。

然后，沒有然后。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