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湘繡”領銜人劉愛云大師獅虎情緣

摘 要：湘繡標識性產品是鬅毛針法繡制出來的獅虎作品，遠銷長城內外、大江南北、異國他邦。新湘繡領銜人、湘繡代表性傳承人劉愛云大師作為鬅毛針法第四代傳人，與獅虎繡品結下一生情緣。

關鍵詞：新湘繡 毛針法

新湘繡獅虎作品《蘇醒》近日在湘繡藝術學院封針問世。因為迎接湘繡專業建設與湘繡創新專題研討會布置展館，本人得以第一時間先睹為快。這是由湘繡藝術學院藝術總監劉順湘教授設計，中國工藝美術大師、湘繡代表性傳承人劉愛云大師指導繡制的新湘繡又一力作，更是劉愛云大師自2011年《獅子頭》收針之后的系列新湘繡獅虎類繡品的第一幅。因為工作關系，我有幸欣賞到劉大師親自繡制獅虎作品，更有幸經常聽劉大師說湘繡獅虎作品。

一直生活在湘繡發源地長沙的劉愛云，十多歲一拿起繡針，就一輩子與之結緣了。上世紀五十年代初，劉愛云開始到親戚家學繡花。后來進入當時的農村社辦湘繡廠拜師學藝，很快就能熟練繡制花卉、翎毛、山水等。1958年9月，她選調至湖南省湘繡廠從事刺繡工作。在老一輩湘繡藝人的精心指導下，她刻苦鉆研，掌握了摻針、亂針、交叉繡技藝的運用，參與了系列大型作品的繡制。1961年，湖南省成立了湘繡研究所，年輕技強的劉愛云擔任刺繡組組長。她和繡花的姐妹們一起搜集、整理了不少湘繡的民間針法，研究各種針法的特點，歸納總結出73種針法，并將常用的52種繡成了實物圖解的針法樣品，成為湘繡最早的寶典，至今保存在湘繡博物館。1962年，嶄露頭角的劉愛云拜著名湘繡藝人余振輝為師，學習鬅毛針法。鬅毛針是湘繡區別于其他繡種的特色之一，“鬅毛針多運用在繡獅子、老虎等動物皮毛時，如果繡品中動物的毛路能夠體現 （頭發松散）的效果，繡品便立即有了動感。”為了準確捕捉獅子老虎的神態舉止，一連半個月，劉愛云天天跑到長沙動物園，趴在獅虎山前觀察。“年輕的時候，我想的就是怎樣提高湘繡技術，連個人的終身大事也顧不上。一有時間，我就去動物園，觀察老虎和獅子的生活習性、形態、骨骼和肌肉的關系等，把動物的情態存于腦海中。”她還得到楊應修、李云青、黃淬鋒等畫虎名家的指導。她常帶著各種不同姿態的獅虎圖案到老師們家中請教。同時，劉愛云也不斷加強自己在繪畫方面的學習，掌握了透視和冷暖色彩變化等方面的知識。在刺繡實踐中，劉愛云意識到文化基礎知識的重要性，于是她白天跟余老師學針法，晚上上夜校學習了初中、高中知識。功夫不負有心人，刻苦努力的學習，她擁有了極豐富的刺繡經驗和理論知識，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為她成功繡制獅虎奠定了堅實基礎。

劉愛云并不滿足于用傳統針法制作湘繡，為了突出動物毛的微妙之處，她采用濃淡粗細的各色絲絨，經過層層加繡，用針法、色彩將老虎、獅子鬅毛表現得色彩紛呈，光澤柔和，有了像真毛一般的茸茸蓬松。她還曾經創造性地用鬅毛針、花游針、絨毛針相結合繡制了兩幅雙面繡獅子，突破了傳統的用伴游針及摻針繡獅子的方法，不但加快了速度，而且使得獅毛更生動，色彩更逼真，具有像真毛一樣蓬松柔軟的效果。上世紀六十年代中期，正當劉愛云潛心研究虎獅刺繡達到最高境界時，她所鉆研的老虎、獅子與“四舊”一起被列入破除掃清的行列中。劉愛云不得不將技藝深藏于心，轉攻英雄人物等人物類的刺繡品。特殊年代磨煉了劉愛云的刺繡技藝，繡人像后也成為劉愛云又一技藝強項。

1973年后，劉愛云又開始向繡獅子、老虎的道路上進發，重新琢磨刺繡獅虎，積累了許多經驗。1982年，她繡制的《飲虎》引起了巨大反響，該作品采用湘繡獨創的鬅毛針法，繡出的虎毛象真毛一樣，一頭似乎長進肉里，一頭卻鬅起來，極富質感；同時運用濃淡粗細各色絲線層層加繡，在毛的粗細疏密布局上，有表里、層次、聚散、深淺之分，繡出的虎毛色彩斑斕，光澤柔軟。最為傳神的是眼睛，運用分劈極細的二十多種色線，以旋游針層層施繡，使眼球澄明透亮，絲線光澤反射，虎眼炯炯發光，目隨人移，活脫欲出，咄咄逼人，使人不寒而栗。《飲虎》在第二屆“中國工藝美術百花獎”評比中榮獲“金杯獎”，并于1985年入選國家珍品，被中國工藝美術館永久收藏。同時獲此殊榮的還有她所繡制的《雄獅和兩個幼獅》。

盡管在湘繡技藝上實現了一個又一個的突破，但劉愛云大師從來都沒有停止對湘繡創新的探索。“能不能在絲綢的兩面都繡上圖案？特別是形態各異的圖案？”美好的想法后面是艱難的付出。要在薄如蟬翼、透明的絲綢兩面都穿針引線，同時兩面的針線還要彼此掩蓋，圖案設計的難度就可想而知，更別說表現出栩栩如生的動物了。經過反復試驗、總結，劉愛云大師終于攻克了這一難關后繡制的《雄獅與母獅》作品，1991年獲北京國際博覽會金獎。

1993年，雙面繡《虎頭》繡制完成，該作品充分展現了湘繡的博大精深，運用虛實、色彩和針法的多種變化，襯托出主題和景物的關系，老虎形體質感逼真，畫面整體和諧，堪稱工藝一絕。該作品在臺灣展出之后，被收藏家高價買走，現陳列于臺灣刺繡博物館。

1996年，《白虎頭》繡制完成，該作品先陳列于湖南湘繡博物館，2007年在廣州展覽會上展出，當場被收藏家以人民幣50萬高價買走。

潛心傳統的繼承，深入生活鉆研之勤，師法造化之忱，讓劉愛云技藝精進，她用鬅毛針刺繡的獅子、老虎以及雙面全異繡堪稱湘繡絕活，至今無人超越。劉愛云因繡獅子老虎出名而聞名“刺繡江湖”。

1998年，劉愛云大師從湖南湘繡研究所退休。退休之后，她對湘繡事業依然情有獨鐘。2000年，她被湖南湘繡研究所返聘負責指導大型湘繡作品創作。在劉愛云等大師的指導下繡制的巨幅繡品《張家界》《岳陽樓》和《毛主席和五十六個民族》均陳列于人民大會堂。

緣于對湘繡的癡迷，劉愛云為湘繡事業默默奉獻了60多年光陰，取得了豐碩的成就，譽滿中華。她先后被授予湖南省工藝美術大師、“巾幗建功”先進職工、三八紅旗手、全國輕工系統“勞動模范”、高級工藝美術師、中國工藝美術大師、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湘繡的代表性傳承人等稱號，大師參加29屆奧林匹克運動會“中國故事”文化展示活動，受到了奧運會組委會、文化部的表彰。

面對崇高的榮譽，劉愛云大師既十分珍惜，又看得很平淡。她說，自己在藝術道路上雖然登上了一定的高度，但遠沒有達到頂峰。湘繡藝術歷史悠久、博大精深，湘繡技藝的繼承和創新還有很多新領域需要探索，特別是湘繡后繼無人的瓶頸一直困擾著她。面對湘繡的困境，摯愛湘繡的劉大師注重培養接班人，培養了李炳輝、胡利云、余利德、李紅玉、蔡靜溪、趙蓓瑛、彭慧霞、周慧春、佘利純、陳新湘、熊正炎、郭忠于等先后三代湘繡鬅毛針法弟子。 “我樂意為湘繡藝術的傳承培養一代又一代的人才，就像當年老師手把手將湘繡藝術傳授給我一樣，再苦再累也樂在其中。”

2006年，湖南工藝美術職業學院在全國首開湘繡專業，以科班方式培養湘繡人才； 2007年，被學院聘請劉愛云為客座教授，融師徒相授于現代學歷教育，培養新一代湘繡傳承人；2009年，學院成立了劉愛云大師湘繡工作室，劉愛云遴選六名品學兼優的湘繡學生收為關門弟子，劉愛云親自在綢緞上勾畫《獅頭》，親自穿針引線，用湘繡絕技鬅毛針法示范指導年輕的湘繡學子繡制獅子。2011年，劉愛云自畫自繡的《獅頭》作品封針。作品以肖像畫形式，運用純熟湘繡鬅毛針技法，集中刻畫了雄獅神情意態，微抿的嘴唇，略顯深沉的眼神，翻卷的鬅毛，一一表現得妥帖精當。《獅頭》成為了湖南工藝美術職業學院的鎮院之寶，接受來自國內外藝術愛好者的參觀和品賞。同年，學院成立了湘繡藝術學院，并被省文化廳、教育廳掛牌為“湖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湘繡傳承與保護基地”，劉愛云大師擔任湘繡藝術學院工藝總監，主持劉愛云大師工作室工作，培養新一代湘繡人才，并致力產品創新研發，依托學院藝術設計人才優勢，強強聯合，將湘繡傳統工藝與現代藝術相結合，打造“新湘繡”。 2012年4-5月，由湖南工藝美術職業學院、湖南省博物館主辦的“新湘繡·學院展”，劉愛云大師的弟子們展出的200余件作品，讓觀眾耳目一新，轟動了長沙城，震撼了刺繡界。2012年、2013年，她的弟子參加教育部全國職業院校學生技能作品展洽會，22件作品獲一、二等獎。2010年、2012年在省屆和第二屆中國湘繡文化藝術節上，劉大師六名第子獲得“金牌繡女”稱號。

面對轉型時期的湘繡，劉愛云一直思考著“傳承與創新”這一重要課題，并付諸躬行。她和湘繡藝術學院藝術總監劉順湘教授等設計團隊成員合作，由劉順湘教授設計獅子作品《蘇醒》，由袁慶典教授設計老虎作品，由楊文教授設計新湘繡的《虎頭》，聯袂打造新湘繡的“獅虎作品”。新湘繡《蘇醒》以學院湘繡藝術總監劉順湘教授原創蛋彩畫為繡稿，此作品的超現實主義創作理念，打破了傳統湘繡獅虎題材逼真寫實的特點。作品中沉睡千年的東方石獅從夢中蘇醒，象征著“東方睡獅”的覺醒以及中華民族的崛起。為了凸顯石獅蘇醒時身體質感的轉變，刺繡者突破傳統湘繡獅虎運用鬅毛針、毛針的刺繡方法，匠心獨運的將交叉針與鬅毛針相結合，這兩種針法的相互碰撞、重疊、融合，不僅展現出獅尾石頭的厚重僵硬、獅頭毛質的蓬松柔軟，同時也將石獅從沉睡到蘇醒的過程用針法表達了出來，采用小交叉針、毛針等針法刻畫的鳥羽、蜘蛛絲襯托出千年雄獅的雄霸氣質，達到了“遠觀氣勢宏偉，近看出神入化”的藝術效果。整幅作品用色十分淡雅有別于傳統湘繡獅虎的華麗富貴，不論是針法、色彩、還是表現形式都突破了傳統獅子的刺繡理念，寓意了湘繡事業的崛起和“中國夢”的必定實現，是一幅極具藝術魅力的新湘繡作品。

現在，劉愛云大師在已留校的湘繡畢業生中又挑選兩名優秀者，培養湘繡絕技鬅毛針法第四代傳承人。大師殷切地說：“作為一名湘繡老藝人，我是真的希望湘繡這門絕活能傳得更久、更遠些。”

六十載春秋，繡棚生涯一針一線；上百幅精品，才智凝聚亦幻亦真。一生摯愛絲線結，以針作畫；無限風光繡面中，十指春風。歲月穿過，針線無聲；容顏老去，紅心猶存。2014年6月，劉愛云獲第三屆“中華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薪傳獎”。

對湘繡永遠不變的愛，讓劉愛云大師青春不老。

作者簡介：

唐利群，湘繡藝術學院院長、副教授。研究方向：湘繡專業教學與理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