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坡


電腦宅男,成YPG國際志愿軍
今年23歲的黃磊,出生在成都市一個工程師家庭,6歲時就跟隨父母移民到英國,住在曼徹斯特市。高中剛畢業時他曾在英國陸軍服役過兩年,然后在曼城讀大學,主修國際政治專業。
大學畢業后,黃磊只是一個整日面對電腦的宅男。2015年1月初的一天,他在電視上看到一條新聞,畫面中,一個華人記者去科巴尼介紹中東的局勢。有一個女生,為了不讓ISIS奪取城市,不愿撤退,直接把炸彈綁在身上,沖向一幫手持沖鋒槍的武裝歹徒……那一刻,小伙子驚呆了。他決定到中東去,對抗在那里肆虐的ISIS恐怖分子!
在此之前,黃磊的生活一直都安逸舒服,就是暑假做做義工,幫慈善機構做宣傳,干些雜活。他參軍之后,一直懷有較強的正義感,這時正好看到可以來打擊ISIS,就直接選擇了去敘利亞。
家里只有一個孩子,從小父母就對他實行放養式教育,黃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但因害怕爸媽擔心,走之前他還是撒了個謊,說是“去耶路撒冷旅行”。
其實在此之前,黃磊還曾看到一個英國人到中東參與反擊ISIS的報道,知道YPG下屬的一個“國際志愿軍”組織,專門招收外國志愿者來參軍作戰。于是,黃磊在Facebook上與YPG取得了聯系。
由于敘利亞國內的機場不是被摧毀就是停航了,2月下旬,黃磊只好從英國買了張機票飛到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YPG派人在當地接他,從那里坐汽車才能到敘利亞。
黃磊了解到,敘利亞境內已四分五裂,除了政府軍、反叛軍、ISIS和基地組織的分支“勝利戰線”外,各地還有軍閥勢力的武裝,反叛軍在ISIS進攻哈塞克省之前,曾經跟庫爾德人交過戰,后來因為政府軍介入,反叛軍和哈塞克省簽訂了條約,互不侵犯。這樣,ISIS就成了哈塞克省目前唯一的軍事威脅,也是YPG唯一的作戰對象。
子彈橫飛,在敘利亞與IS作戰
2月底,黃磊和其他志愿軍一起,來到敘利亞邊境城市代里克城外,他看到墻上都是被射穿的彈孔,心里不由產生一絲恐懼:“自己會不會剛上戰場就被打死?”
“國際志愿軍”組織有100多名成員,絕大部分是來自美、英、加拿大和荷蘭等國的退役士兵,還有一部分人雖沒有任何作戰經驗,但是依然希望能出一份力。有趣的是,庫爾德人會給黃磊他們發食物,但不發錢,住處也要自己找。
他們給黃磊發了兩套軍裝(用來換洗),還有一把AK47步槍,配備4個彈夾,沒有頭盔,沒有防彈衣。
黃磊在后方學了10天如何射擊就去了前線。剛下車,就遭到恐怖分子襲擊,聽見機槍“突突突”地打過來了。所有人都嚇到了,完全沒有心理準備,行李還沒拿,他就跟著大部隊躲進附近的建筑物里。雙方一開始是重武器交火,用榴彈炮、迫擊炮等。黃磊在掩體里遠遠地看到ISIS把他們的旗幟升了起來,那是他第一次親眼看到那些戴著黑色頭套的恐怖分子。
半小時后,當前線后方兩公里范圍內沒有重武器交火的聲音后,指揮官讓他們往前沖,戰友們就從房子之間已經打洞的土墻上穿越,最近時距離敵方只有250米。“從兩公里外飛快地跑過來,已經很累了,但更加恐懼,很怕離得那么近,對方沖過來把我們抓走。”黃磊說,雙方逐漸開始輕武器交火,他對準一個武裝歹徒就開了一槍,看見對方應聲倒地,當時腦袋完全放空。后來有人跟他說,恐怖分子根本不算人,盡管往死里打!
第二次射擊時,黃磊本來設想的是把子彈一發一發地打出去,有的放矢,但一緊張,忘了第二格彈夾是連發的模式,一扳扳機,一口氣全打出去了,也顧不上找人頭了,只能稀里糊涂地朝敵方射擊。第二格彈夾打完,指揮官讓大家待命,誰都沒說話,氣氛很凝重。
黃磊最難忘的是,有一次他在離恐怖分子只有400米的一個泥土砌的小屋子里待了三四個小時,又累又餓,出來透透氣,沒想到剛拍了幾張照片就有子彈飛過來。重機槍子彈穿透了他們藏身的屋子,接著又打了兩個小時。
后來有記者問他:“算過自己打過多少場仗嗎?”黃磊回答說,不知道怎么算,因為幾乎每天都在打仗。最可怕的是,敵人的狙擊手一直瞄著他們,觀察時稍不留神,就可能會被打爆頭。
其實這還算不了什么,負傷后無法得到及時救治才最可怕。一天,黃磊的朋友湯姆腹部被子彈射穿,流了很多血,在送往戰地醫院的路上就死了。
后來他發現很多人不是因為槍傷而死,而是死于緊急醫療救治不及時。黃磊見過一個戰士只是大腿上有一處槍傷,全身其他地方都完好無損,結果送到20公里外的戰地醫院時,一打開門,血嘩啦一下子流了出來,感覺那個人的血都流干了。
沒有人幫他止血,只拿塊頭巾敷在傷口上,都沒有扎緊。前線很多人不具備基本的醫療常識,當地的戰地醫生又太少,所以不久黃磊就決定去做急救兵。
他在戰地醫院學習了3個星期。第一周學戰地急救,第二周學氣胸、喉嚨燒傷的小手術和點滴注射,第三周實習,學會如何應用理論。這期間黃磊被叫走過兩次,都是作戰時叫他去幫忙。
第二次是在學習到尾聲的時候,突然外面來了15輛車,戰友來接他去戰場。黃磊納悶怎么這么大陣勢,等車開到了哈塞克前線,看到坦克、運兵車、迫擊炮都來了,才知道這是一次規模很大的戰役。去年ISIS在北部庫爾德地區的攻勢最猛,黃磊來的時候,對方已經逐漸顯出了頹勢,被逼著逐漸往南撤。如果這次戰役勝利了,ISIS的主力就將被趕出庫爾德地區。
戰役持續了一個月。黃磊在戰場上做急救兵,負責搬傷員下前線,在攻擊部隊后面100米左右,他們前進,黃磊也跟著前進,但同樣都在狙擊范圍內。他在戰場上有6次差點被擊中,最危險的是第五次,子彈落在他后面3米左右。黃磊被戰友按下去躲了幾分鐘,才敢抬起頭再去救人。
考慮到他在前線比較顯眼,指揮部把黃磊調到機動部隊。他們有6輛巨型悍馬,其中5輛進攻用、一輛當救護車,黃磊負責在運送傷員去醫院的路上實施急救。
戰爭間隙,靠拍逗比照片減壓
一個月后,他們將解放的區域向南又推進了30公里,控制了哈塞克南部的那座山。
現在整個庫爾德地區面臨的威脅主要是ISIS制造的自殺式恐怖襲擊。但對這一切,最初黃磊的父母卻一無所知。來到敘利亞之后,他忽悠爸媽說,自己已結束了在以色列等地的旅行,然后要去幫當地的基督教警察維持社會秩序。
誰料,2015年4月21日,英國《每日郵報》一篇標題為《打擊ISIS多國部隊出現華人面孔與中文口號》的報道,引起了黃磊爸媽的注意。后來他們在國內一家互聯網上,又看到兒子和戰友的很多照片才知道,這名華人志愿軍正是黃磊!想不到兒子竟在中東前線!好在后來黃磊經常給爸媽打電話報平安,講在敘利亞的種種趣事,他們的情緒才緩和一些。
原來,那些圖片都是黃磊發到新浪上的:他們在前線炫耀自己的文身,在營地里嬉笑打鬧,還有作戰間隙擺放的沖鋒槍,等等。
黃磊說,除了隨時有犧牲的危險外,在前線根本沒法休息好。在沙漠里作戰,太熱太亮,還有飛機、流彈、迫擊炮的“干擾”,睡不著是常事。因為年輕身體上倒可以,但精神上有時受不了。此外,“當地居民跑了,我們就去找他們的房子住。一般兩三天換一次,有時候剛換了房子,就又要換,因為被對方的狙擊手發現了。有時還會有迫擊炮襲擊。”這種日子太難熬了。但黃磊覺得既然來了,就要撐下去。于是,在戰斗間隙,他就跟戰友拍一些逗比的照片,用來緩解壓力。
小伙子又擔心ISIS從有關信息中找到他在英國的家人實施報復,所以就隱藏了自己的Twitter和Facebook,只在新浪微博發布前線和戰場后方的情況。他認為,相比之下中文網站要安全一些,而且他也想讓更多的中國人知道這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其實這些志愿軍回國以后都面臨著比較嚴重的后果。之前來參戰的英國人,剛在倫敦落地就被警察帶走調查。ISIS雖然是毫無疑問的恐怖組織,但在英國卻有一些同情者,有些叛逆青年跑來參加ISIS,又回到英國制造恐怖襲擊,這種事情從2007年以來已經發生過很多起了,警方自然非常謹慎。
五六月份,黃磊在微博上,發布了大量在敘利亞戰場的生活內容:勝利隊伍的游行、繳獲的貨幣和敵方軍旗、威風凜凜的庫爾德女兵……自我調侃是“逗比”的他,還不忘時不時穿插耍寶賣萌。如今,他竟稀里糊涂地成了“網絡紅人”。
“我覺得人生要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所以就冒險來到了這里。從一個不關心國際動態的宅男屌絲,變成一個為了能保護他人而拿起武器的戰士。”黃磊說他熱愛自己的祖國中國,他不是英雄,但為自己能參與打擊ISIS恐怖分子、保護他人的舉動而感到自豪!
編輯 / 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