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哦，香雪》為例看短篇小說中的事物首現

周密

內容摘要：本文主要以鐵凝《哦，香雪》為例，考察了短篇小說中首先事物的類別及NP形式。

關鍵詞：事物首現 類別 NP形式

本文以儲澤祥（2010）所提出的事物首現與無定式把字句的存在理據為基礎，考察短篇小說中首先事物的類別、NP形式，探究事物首現以不同類別及形式出現的原因。原始語料選自著名作家鐵凝的短篇小說《哦，香雪》（《中國當代文學作品選讀》，青島海洋大學出版社，2007年3月第1版，195～197頁）

一.首現事物的類別分析

筆者對短篇小說《哦，香雪》（節選）做了窮盡性的考察，找出106個首現事物，按事物類別分類有人、動物、無生物、時間和地點5種，根據首現頻率所排序列是無生物（76次，占71.70%）>人（16次，占15.09%）>地點（10次，占9.43%）>動物（3次，占2.83%）>時間（1次，占0.94%），人和無生物所占比例將近90%，占絕大多數，且出現的無生物主要由與環境有關的事物和人的軀體部件組成。而地點、動物和時間出現較少。

1.人和無生物

此類別數量較多主要與短篇小說《哦，香雪》的文體及特點有關。小說首先需要介紹主要內容，因此圍繞著“主人公香雪為換鉛筆盒而誤上火車”這一主要情節，出現了大量與火車及車站周圍環境有關的無生物，如“踏板”、“車門”、“扶手”等。出現的相關事物越多，讀者對故事的細節部分了解得就越詳細，滿足了小說需展示大量新信息以增加敘事性與趣味性的要求。其次，語料中出現的人物較多，除了主人公香雪外，還有她的伙伴鳳嬌、火車上的女學生、乘客、乘務員等，配角的出現在豐富故事情節的同時，也導致大量人軀體部件出現，如“臉”、“心”、“手”、“頭發”等。再次，因為事情發生在“臺兒溝”這個山溝溝里，鄉土氣息濃厚，就有大量鄉下特有的事物，如“敗草”、“馬蹄蓮”、“小樹林”等。

2.其他類別

類別為地點的事物出現較少的原因主要是小說設置的環境相對簡單，只有“臺兒溝”、“車廂”和 “西山口”三地，在人物對話中提及的地點較少。

類別為動物的事物出現較少，只有3個。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文中出現的大量植物名。究其根源，抒情性較強的《哦，香雪》中的景物描寫多與人物的心理相照應，作者選取了相對來說易于渲染氛圍、襯托人物心理的植物。如當香雪獨自一人在西山口下車時，她眼中的植物是發出窸窸窣窣聲音的“小樹林”、秋日的“敗草”、粗糙的“樹干”一類，反映了其恐懼心理，而“毛毛蟲”在表達效果上就弱一些。

類別為時間的事物只有1個，即“幾秒鐘”。實際上，此語料中出現的時間名詞數量并不少，如“深秋”、“小時候”、“長大了”等等，但筆者認為其應歸入“敘事起蒂”。因屬于共知信息，且為新信息的出現和理解提供線索，往往出現在敘事語篇的開頭。如“深秋”出現在整篇文章的開頭，所有事情都是在“深秋”這個季節發生的;而“小時候”則是香雪幼時回憶這個較小的敘事語篇的“敘事起蒂”。

二.首現事物的NP形式分析

上文就《哦，香雪》（節選）中事物首現的類別作了分析，下文將對NP形式展開考察。文中的NP形式主要有光桿名詞、形名短語、更為復雜的NP、數量名短語、專有名詞、名詞性成分的聯合、“這/那+名”和疑問代詞8種，出現次數由多到少排列依次為：光桿名詞（48次）>形名短語（24次）>更為復雜的NP（13次）>數量名短語（11次）>專有名詞（4次），名詞性成分的聯合、這/那+名、疑問代詞這幾種形式均只出現了一次。又因形名短語是在光桿名詞前加上修飾成分，名詞性成分的聯合是光桿名詞的并列，且數量名形式占更為復雜的NP形式的大多數，因此，事物首現的主要形式是光桿名詞和數量名短語。

1.光桿名詞和形名短語、名詞性成分的聯合

語料中統計的光桿名詞數量占事物首現形式總量將近一半的比例。筆者認為，這也與短篇小說《哦，香雪》的文體及特點有關，主要就是小說滿足了展示大量新信息以增加敘事性與趣味性的要求。上文已經提過，這里就不再贅述了。文中出現的光桿名詞多是通指，指的是某個事物的整個一類。如香雪怕“毛毛蟲”，怕的是“毛毛蟲”這一類事物而非某只毛毛蟲，具有不定性，能滿足事物首現的要求。

形名短語與光桿名詞的主要區別是在光桿名詞前加了一個形容詞，這個定語能使名詞具體化，但并不能決定名詞的有定。如形名短語“夾絲橡皮筋”在光桿名詞“橡皮筋”的基礎上增加了定語“夾絲”，雖明確了橡皮筋的種類，但仍無定。因此，形名短語所表示內容的具體情況并不為人所知，屬首現事物。

單純的名詞性成分的聯合形式在筆者所收集的語料中只出現了一次，即“大山和黑夜”。另在更為復雜的NP形式中，還有一例，即“草叢里的‘紡織娘‘油葫蘆”也包含了名詞性成分的聯合形式。它們均是光桿名詞的并列，在表達效果上起豐富小說內容作用。

2.數量名短語和更為復雜的NP

無定的數量名短語最適合表現首現事物，數量名是事物首現的基本表達式。筆者認為，主要原因是當數量名短語在指稱上具有不定性時，能夠引進新信息。如“（一）個親戚”、“一件汗衫”等，指稱上具有很強的不定性，讀者無法把所指的這個“親戚”、和語境中的其他同類事物區分開來，也就不知道具體所指，表示新信息。

13個更為復雜的NP形式中，與數量名短語密切相關的占8個，形式為“數量+定語+名”，如“一張堆滿食品的小桌”、“一朵小小的浪花”、“一道淺淺的小溪”等。算作首現事物的原因與數量名短語的不定性有很大關系。

3.其他形式

專有名詞是特定的某人、地方或機構的名稱。本語料中出現的專有名詞有4個，其中2個是人名（香雪、鳳嬌），2個是地點名（臺兒溝、西山口）。這4個名詞均符合首現事物“聽話人不知具體所指”的要求。作者顯然知道其具體所指，但讀者不知道，這屬于作者引進的新信息，且屬話題性新信息，數量不多卻有重要意義，文章圍繞著這幾個專有名詞展開主要情節。

“這/那+名”形式出現次數很少，原因是“這/那”作為指示代詞，對人物或情況起指示、區別的作用，其指代的事物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已在前文出現過。如“她胳膊上少了那只籃子”一句中出現的“那只籃子”在前文有明確的指稱，回指的是香雪“臂彎里的籃子”，因此是舊信息，應歸入再現的事物。但并非沒有例外，如僅有的一例“那秋風吹干的一樹樹核桃葉”，雖有“那”字，但在前文并沒有出現過其指稱的事物，仍歸入事物首現。

人稱代詞形式沒有出現，原因與“這/那”+名形式是一致的。然而，本語料中出現了疑問代詞“誰”。根據邢福義、汪國勝主編的《現代漢語》，疑問代詞對人物或情況起詢問求代的作用，但有時不表示詢問，而表示任指、虛指、不定指或反問。本語料中的“誰”出現在“要是再碰上今晚這種情況，誰都能從從容容地下車”一句中，就表示不定指，指稱的對象并不能確定，因此屬事物首現。

以“的”字短語形式首現的事物也沒有出現，為數不多的以“的”字短語出現的事物都是再現的，如“下車的只有一位旅客”中的“下車的”指稱的是前“香雪”。但根據日常生活經驗，筆者認為“的”字短語可指稱首現事物，如“打飯的”所指稱的內容不定性很強，聽話人不知具體所指，可算做首現事物。

綜上，《哦，香雪》中的首現事物在類別上，以無生物和人為主;在NP形式上，以光桿名詞占大多數，這與短篇小說的文體特征有關，同時，也為了滿足展示大量新信息及增添趣味性的要求。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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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浙江大學人文學院漢語史研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