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兩英譯本歇后語的翻譯策略

劉晶

內(nèi)容摘要：《紅樓夢》中的歇后語翻譯是其翻譯工作的難點之一。本文首先分析了《紅樓夢》楊譯本和霍譯本中歇后語的翻譯策略的不同之處，發(fā)現(xiàn)楊譯本偏重異化策略，而霍譯本偏重歸化策略。然后，又以多元系統(tǒng)理論分析了產(chǎn)生這種不同的原因有以下三點：譯者的翻譯目的，原語文化在譯語中的位置以及贊助人的差異。

關(guān)鍵詞：《紅樓夢》 歇后語 多元系統(tǒng)理論 翻譯策略

一、引言

《紅樓夢》是中國古典四大名著之一，被譽為中國古典文學的典范，是清朝的中國社會和文化的百科全書。迄今為止，英譯版本有十余種，但楊憲益和戴乃迭夫婦合譯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和英國漢學家David Hwakes以及其女婿John Minford合譯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兩個譯本為全譯本，也均被認為是上乘之作。在原文中，曹雪芹具有超常的寫作技巧，他運用了多種語言形式來表達中心思想，歇后語是其中重要的組成部分。其簡明的結(jié)構(gòu)和豐富的思想內(nèi)涵使中文表達更加生動、形象、豐富多彩。然而，其豐富的內(nèi)涵和文化特色為其翻譯增添了難度，譯者不僅要盡可能地表達它的內(nèi)在含義，同時也要讓讀者接受它原本的趣味。

二、多元系統(tǒng)理論

多元系統(tǒng)的主要理論來源于俄國形式主義，尤其是梯尼亞諾夫（Yury Tynjanov）的相關(guān)理論。之后，佐哈爾借用其理論，完善了多元系統(tǒng)的相關(guān)理論。在伊塔馬·埃文-佐哈爾（Itamar Even -Zohar）的多元系統(tǒng)論中，滲透著強烈的功能觀、歷史觀和動態(tài)觀。該理論認為，文學作品不只是文學技法的簡單堆積，而是有秩序、分層次的結(jié)構(gòu)，是若干特征的聚合，是一個變動著的系統(tǒng)，文學研究必須置于共時和歷時兩個維度下來進行。佐哈爾列舉出了三對互相對立的概念：經(jīng)典化與非經(jīng)典化（Canonized and Non-Canonized），中心與邊緣（Center and Periphery）和主要與次要（Primary and Secondary）。其后，圖里（Tury）提出了“規(guī)范”的概念。之后，切斯特曼（Andrew Chesterman）又提出了略有區(qū)別的翻譯規(guī)范。在他們的影響下，西奧·赫曼斯（Theo Hermans）出版了論文集《文學的操控——文學翻譯研究》，操控學派出現(xiàn)。此外，勒菲弗爾（Lefevere）提出了“重寫”概念。

三、《紅樓夢》中歇后語的翻譯策略分析

歇后語由前后兩部分組成：前一部分起“引子”作用，像謎面，后一部分起“后襯”的作用，像謎底。在語境中，大多只將前一部分說出來，“歇”去后面的解釋部分。在《紅樓夢》中，一共用到了28個歇后語，其中80回前用到了25個歇后語。這些歇后語的使用對于人物形象的塑造功不可沒。以下是一些例子。

（一）、“金簪兒掉在井里頭——有你的只是有你的。”（第三十回，金釧兒）

楊譯：“A gold pin may fall into the well， but if it's yours it remains yours.”

霍譯：“Yours is yours， wherever it be.”

該歇后語是指，該是誰的就是誰的，不會無故失去。楊譯中，將“金簪”譯為“a gold pin”，雖作了一定的處理，但整個歇后語的兩個部分都被完整地翻譯了出來，保留了原語的特點，這是一種異化的翻譯策略。霍譯中，這個歇后語原本的形式已經(jīng)被省去了，其譯文按照英語文化中的特點，凝煉短促，意義表達也很生動，這是一種歸化的翻譯策略。

（二）、“這可是‘倉老鼠和老鴰去借糧——守著的沒有，飛著的有。”（第六十一回，柳氏）

楊譯：“This is like the rat in the barn who asked a crow for grain， as if a bird on the wing had some while the rat living in the barn had none.”

霍譯：“You asking me for fruit is like the granary rat asking the crow for corn： Have asking Have-not！”

該歇后語是指，應(yīng)該擁有某物的人沒有它，而不該擁有的人卻擁有。楊譯將兩個部分都完整地翻譯了出來，尤其是解釋部分，完全保留了原語的特點。而霍譯將該歇后語的前一部分譯出后，第二部分并沒有按照原文翻譯，而是以一個富含英語特色的詞“Have-not”作了解釋。故楊譯采用了異化策略，而霍譯采用了歸化策略。

（三）、“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馀也不能的。”（“可著頭做帽子——要一點富余也不能”，第七十五回，鴛鴦）

楊譯：“We have to cut our coat according to our cloth. Nowadays theres no margin at all.”

霍譯：“Meals are made to measure nowadays. We cant afford to be extravagant the way we used to be.”

該歇后語是指，吃穿用度按需分配，不會有剩余和浪費。楊譯將其兩個部分都完整地翻譯了出來，雖前一部分將“帽子”處理為“coat”，但依然是異化的翻譯策略。霍譯便省去了其中的“帽子”的含義，直接翻譯為了“meals”，按照英語文化思維，不再拖泥帶水，直接將其意義表達了出來，并且后面有了解釋，“We cant afford to be extravagant the way we used to be”。這是典型的歸化的翻譯策略。

四、影響《紅樓夢》歇后語翻譯的因素

根據(jù)多元系統(tǒng)理論的觀點，不同的因素會影響譯者的翻譯策略。Hwakes譯本主要采用了歸化的翻譯策略，而楊憲益的譯本主要采用了異化的策略。從多元系統(tǒng)理論來講，影響其翻譯策略的因素主要有以下三點：

（一）、譯者的翻譯目的

作為中國譯者的楊憲益，翻譯《紅樓夢》的主要目的是一種“文化出口”，在新中國成立后將中國文化推向世界，使越來越多的人們了解中國文化。而英國譯者Hwakes，在翻譯《紅樓夢》時的主要目的是想使外國讀者都能夠享受到《紅樓夢》的藝術(shù)魅力。他在譯本的序言中說，“假若我能把這部小說給予我的閱讀快感向我的讀者傳達一二，那么我的此生就算沒有遺憾了”。既然楊憲益的翻譯目的主要是傳播中國文化，因而要講《紅樓夢》中的中國文化元素最大限度地保留，而Hwakes主要是出于對《紅樓夢》強烈的喜愛，所以要充分考慮到不了解中國文化的英美讀者對譯文的接收性。

（二）、中國文化在譯語中的位置

在中國的封建社會末期，西方國家已經(jīng)在科學技術(shù)方面有了很好的發(fā)展。新中國成立后，中國文化在西方國家，尤其是英美，處于一種邊緣位置。作為英國人的Hwakes，主要要將《紅樓夢》介紹給他的國民們，因此，Hwakes試圖將《紅樓夢》中的中國文化元素轉(zhuǎn)換為英美讀者所熟悉的元素。楊憲益翻譯《紅樓夢》主要是承擔向全世界傳播中國文化的重任，那么讀者便不僅是英美讀者，還有亞洲，非洲以及南美洲的讀者。新中國建立后，中國在全世界具有一定的政治地位，并且中國的形象也是逐日上升。因此，中國文化在全世界的地位便不是邊緣位置，而是正向中心位置轉(zhuǎn)移。因此楊憲益保留了一定的中國文化元素。

（三）、贊助人

Hwakes翻譯《紅樓夢》的贊助人是企鵝出版社，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英語圖書出版商。其出版英譯《紅樓夢》的主要目的是商業(yè)利益。因此Hwakes在翻譯中要充分考慮到英語讀者的文化傾向。而楊憲益翻譯《紅樓夢》是受到外文出版社的邀請，當時外文出版社是要出版一系列翻譯成英文的中國文學作品，向外國讀者傳播中華文化。因此Hwakes主要采用了歸化的翻譯策略，而楊憲益主要采用了異化的翻譯策略。

五、結(jié)語

多元系統(tǒng)理論是文化學派的重要理論，已在翻譯研究領(lǐng)域得到了廣泛的應(yīng)用。在《紅樓夢》歇后語的翻譯中，楊譯和霍譯采用了不用的翻譯策略。以多元系統(tǒng)理論來分析，造成這種翻譯策略不同的原因主要有三點：譯者的翻譯目的，原語文化在譯語中的位置以及贊助人。這些原因?qū)е铝藯顟椧娣驄D采用了異化的翻譯策略，而Hwakes采用了歸化的翻譯策略。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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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西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