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墻”里的演出

“什么時候結婚通知一聲！”

在中南海演出，毛主席或周總理的秘書事先都會跟我們交代，你們不要演平時公演的節目，你們演出的目的就是要他們得到很好的休息、放松。因此，我們準備的都是傳統的段子，真正幽默作品。毛主席喜歡《拔牙》這個段子，侯寶林、劉寶瑞、常寶華和我都給主席說過。有一次我和常寶霆進中南海演出，他問演什么節目好，我建議他演《拔牙》，雖然主席聽過許多不同版本的《拔牙》，但仍然很喜歡。

一次在人民大會堂演出，當時我正與說唱團的河南墜子演員談戀愛，她上臺演唱了傳統段子《偷杏》，講一個姑娘想摘樹上的杏子吃，但伸手夠不到，于是脫下繡花鞋扔上樹，正扣在樹上一只鳥的頭上，鳥兒心想：這是誰給我扣的帽子！幽默風趣。領導們聽后很高興，周總理還特意邀請她跳舞。當轉到我跟前時，總理對我說：“馬季，你有什么事沒告訴我。”我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不知所措。

“她是誰？為什么不告訴我？什么時候結婚通知我一聲！”

隨即周總理拉著她來到毛主席身邊介紹說：“主席，剛才‘扣帽子的是馬季的女朋友。”

聽到這樣的話，我感到心里很溫暖。

“丟球不能丟人！”

1961年，我們進中南海演出，看到周總理正在大發雷霆。原來，頭天晚上，北京工人體育場有一場足球比賽，是朝鮮隊和八一隊比賽，裁判員是朝鮮派來的。中國隊1比2輸了。現場的五百多名中國球迷認為裁判不公，散場后圍在門口，有關部門動用了許多警力才護送裁判員離場。這五百多人不解氣，跑到朝鮮大使館鬧事，造成了很不好的影響。

總理問我：“馬季，你能不能寫一段諷刺體育場上只爭成績，不講風格的相聲？我們要批評這些球迷，要讓他們懂得，我們是大國，輸球不能輸人！”

回去后我就動手創作，足球是我最喜愛的運動，我愛踢球，也愛看球，所以熟悉球場規則，落筆時我的靈感如潮，兩個晚上就寫完了初稿，取名叫《球場上的丑角》。

總理日理萬機，對此事卻記憶猶新。一看到我就問：“馬季同志，你完成任務沒有？”當他聽完這個段子后說：“要錄音，反復放，要教育我們的觀眾，丟球不能丟人！”

類似的應時之作不可能像一些經典的電影、話劇那樣，在藝術上那么嚴謹，一環扣一環。但我認為相聲要隨時隨地關注老百姓關心的熱點，吸收最新鮮的語言，在實踐中把它磨成精品，這樣就可以保留下去了，甚至能成為經典段子為后代傳演。

“穿長衫本身就幽默”

有一次，周總理請梅蘭芳先生在大會堂演出《穆桂英掛帥》招待重要外賓。由于舞臺太大，戲較長，梅先生年事已高，中場要多休息一段時間，讓我加一個節目。

由于事先沒有演出任務，搭檔于世猷回了老家，我只好說單口。根據平時的記憶，我說了段《掄弦子》。這樣的演出很鍛煉演員，如果沒有平時的積累，到時就得抓瞎，臨時抱佛腳絕對不可取。我的演出博得了觀眾掌聲。下臺時與正上臺的梅先生走一對面，梅先生抱著拳說：“小馬，謝謝你了。”

陳毅副總理對相聲也很喜愛，而且十分內行。傳統相聲，在演出時均穿大褂。一次，去中南海演出前，團領導對我們說：“你們年輕演員演出的新節目，穿傳統的大褂好像不協調，是不是應該變一變？這次，上身穿對襟中式衫，下身就西式褲吧。”

那天演完后，陳毅副總理來到了后臺，見到我就問：“你們穿的是什么服裝？相聲演員還是要穿大褂嘛，這樣才幽默，你們又不是耍雜技的！”

周總理仔細地打量一下我們的服裝，大聲地說：“同意。穿長衫本身就幽默。長衫是我們民族的服裝，從你們這里把它保存下來，很有意義嘛！”

還有一次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去北京飯店演出，當時的國家財政部長是李先念同志，室內太熱了，要把毛衣換下來。當他脫掉外套時，我看到他穿的毛衣的肘部已經破得能看到里面的襯衣了。當時我真感慨萬千，這就是中國的財政部部長啊！

（摘自《一生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