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邁的風姿源于怡人的蘼香

劉劍樺（湖南 湘潭）

王奇志，1972年出生，湖南湘潭人，畢業于湖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中國書法家協會會員、湖南省書法家協會創作委員、湖南省中國畫學會理事、齊白石紀念館副館長、專業書畫家。自幼喜好書畫篆刻，15歲起在全國各大專業報刊發表大量書畫篆刻作品，《中國書法》《東方藝術》《中國書畫報》等專業媒體曾做過專版推介。多件作品被收入大型典集，或刻入碑林和藏于各大博物館、紀念館；曾入選第十二屆全國美術作品展覽、第五屆全國書法篆刻展覽、第三屆中國書壇新人新作展等展覽；獲首屆“齊白石獎”銀獎；曾赴日本、韓國、厄瓜多爾、臺灣等地展覽和交流。著有《楚志·墨·王奇志》《王奇志的2008》《湖南省書協創作委員會委員作品集·王奇志》《王奇志壬辰新作》《范本傳真·王奇志寫意繪畫》。

也許王奇志自己也沒有料到，他為藝術所做的工作，現在由此給出了召喚：短短的一兩年時間里，他的繪畫創作有了如山隆起的巨變，一個原先伏身于構成當中不能自由呼吸的人，轉眼間已是那個我們可以為其歡呼——能通過畫面的語言與符號而聽到自己的呼吸的人。對于這樣的跨越，很多人都看到了，但作為創作者，王奇志卻比預想中來得淡定。正像許多人期望的那樣，他已有足夠的力量，用高邁的風姿帶來怡人的蘼香，創造一種屬于自己的藝術堂廡。

對于奇志擁有的這種狀態，我有時會感到驚訝。藝術家不是植物，每天都在成長；藝術家也不是繁星，每個夜晚都綻放不同的亮度。他們更像溪流，有時豐盈，有時孱弱。而現在的奇志正像我想要看到的樣子，如同雨季趕往河岸，讓我在某個瞬間想到了大海。我這么說，貌似因為我們多年的友情卻障礙了我的眼睛，事實上，是奇志近年來的作品確然給了我這樣一個鮮亮的感覺：他可以走得更遠，在那通往大海的途中。

說來，每一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偏愛，奇志也不例外。在他的作品里，石榴，踱步的紅藍鳥、簡素的巒石村舍，以及向日葵，為觀者勾勒出一幅幅別具風情的圖景。在奇志的眼里，它們幾乎等同于荷蘭的郁金香、南美的草泥馬，它們來自山野，但在他的心里，恰恰代表了他發自肺腑的聲音，而他作為畫家所特有的甚為敏銳的洞察力與遠距庸常的識見，亦由此足見一斑。透過那些美麗的圖象，觀者可以觸摸到一顆因深愛而跳動的心。印度哲學家吉杜·克里希那穆提說：“愛不是一種記憶，它是美德的本質。”奇志筆下這些姿采熠然的形象，在它們背后，涌動著他對天地間自然萬物無限迷戀的情懷。一個缺乏情懷的藝術家，可以搬來最壯闊、最絢爛的物象，但它們無法深入人心，只有將情懷根植于筆墨當中，才能獲得力量，獲得超越于自身的空間和意境。

或許還可以這么說，因為有了獨特的情懷，才讓我們看到了奇志那種特有的藝術表達方式。是的，每個藝術家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在王奇志這里，它已無需借助前賢時彥的圖式譜系敲環叩門，它只想通過自己找到的蹊徑闊袍而行，不容置疑亦不可剝奪。我喜歡這種方式，并認為，一個優秀的藝術家，一個善于把自身托付給尋常萬物而又能堅持自己秉性的藝術家，才是明亮的。這種明亮，源于他所持有的純潔而聰慧的自身，也許他會要在迷宮中穿梭，且可能沒有任何一種天地洞開的先兆，但光芒總會適時降臨。

寫到這里，我無妨著細說說奇志近期畫的那些向日葵。很多朋友在看過他的向日葵之后，都說印象深刻。其實，向日葵只是一個符號，不同的畫家可以用不同的方式得到它。奇志的這種方式之所以讓人耳目一新，是因為我們讀到的不只是一種符號，更是一種生命怒放的景象、一種藝術與人生境界的升華。從紛披的葉簇到堅挺的骨架，從堅挺的骨架到臨風扶搖的姿態，奇志一反以往含蓄、蘊藉的表達方式，直接，大膽，豪邁，激越，可容讀者一一掰開，讓人看到其深入骨髓的品質，發現它們原本就是如此透徹、曠達、澄明。當然，也許有人會說這是一種藝術表現手法的提升，但我卻固執地認為，它是一種風骨。生活時刻都在逼迫著我們，藝術家的骨頭里總會埋下一些東西，并從畫面的罅隙里散發開來，陰郁的、孱弱的；明凈的、嘹亮的。我想，王奇志應該屬于后者。他是那種擁有純正風骨的書畫家，面對駁雜的藝術現場，他所滋生的渴望或憧憬，自然顯得遼闊無邊。

當下的藝術現場無序而復雜，誰也無法提前設定自己的明天，一切都依賴于自身的努力或順從天意，仿佛點一柱沉香，知道它會飄散，會聞到，卻不知道某個特定瞬間會飄向哪里。讀奇志近年來的作品，我似乎得到一個這樣的暗示：美好的愿望即便萌發于一瞬，它也不會輕易消散，而是久駐內心，為藝術人生帶來無限光明的指引。從這個角度說，書畫絕不是簡單的藝術勞作，凸顯或遮蔽的也不僅僅是一種技巧，在優秀的藝術家那兒，它是滑向鐘鼎的木槌，是激起浪花的飛燕。為此，我要贊美這樣的藝術家：從頭到腳，從里到外，都是為了自己的作品得到新生。

有一句話說得好：藝術的意義是個體內在心靈的私密屬性，只有“個體”才是真正掌握意義的主人。從王奇志一路躦行而來的屐痕，我清晰地看見一個對藝術充滿敬畏之心，并能在寫繪中尋得慰藉的書畫家所應具有的樣子。奇志是溫和的、謙卑的，他只揮畫屬于自己內心世界里的那一小片微光，縱然世界近在咫尺，他依然我行我素，帶著淡淡的笑容，某個時候又露出一副沉思默想的神情。

尋找藝術的真諦，意味著我們需要與藝術同呼同吸，一切緣于本真的生命體驗，無需模擬與揣測，這樣方顯得真誠而細切；創作動機越單純，辭色取其自然，才具有異樣的清麗神采，在本質上抓住時間的流逝。相對于當下許多精明的藝術家的攻略，我更愿意表達一個讀者對這種心像所持有的尊重與贊賞，把贊美留給他們的作品，并愿意把這樣的作品和藝術家推薦給更多的讀者。我說這些話的意思是，我愿意告訴更多的人：藝術能創造奇跡！王奇志——這個年輕的書畫家，他已開始擁有屬于自己的天地，只要往前走，藝術之神定能投來最熱烈的擁抱。

（作者系知名作家、文藝評論家，湘潭市作家協會名譽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