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藝術品拍賣的“榮寶”旨歸

摘 要：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是中國內地首批取得文物藝術品拍賣資質的企業之一，至今已成立20余年。作為國有企業榮寶齋控股的有限公司，秉承著榮寶齋的經營理念，北京榮寶在近現代與當代書畫拍品經營上頗具特色，近年來一直位居國內前十大拍賣企業之列。通過對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運營模式的深入分析，以管窺國內同類具有深厚文物藝術品儲備的拍賣企業的生存狀態，為中國藝術品市場的良性發展提供一定的學術參考。

關鍵詞： 北京榮寶；經營模式；生存狀態；中國藝術品拍賣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簡稱北京榮寶）成立于1994年，隸屬于中國美術出版總社，是國有企業榮寶齋控股的有限公司，位于“京都雅集之所”琉璃廠西街36號。琉璃廠文化街已有780余年的歷史，許多著名老字號畫店、古董店，如槐蔭山房、茹古齋、萃文閣、李福壽筆莊等均坐落于此。走近琉璃廠文化街，在與其垂直的南華新街上便可領略到濃厚的古韻風情，自北向南途經大千美術館、杏壇美術館、河北梆子劇院、中國書店、一得閣、海王村古玩市場等地，整個街區形成了濃厚的傳統文化氛圍。進入琉璃廠西街，觸目皆是榮寶齋醒目的牌匾，一座座古色古香、雕梁畫棟的高大仿古式建筑，雖已不見古時書籍充棟、文玩填街的繁盛景象，但鋪面店堂青磚灰瓦、磚雕彩繪，足以想見當年墨客咸集、商販蟻聚的場景。榮寶齋書店位于琉璃廠西街街口，榮寶齋大廈在其西北方向，大廈有兩層，并分為東、西兩齋，東齋一層主要經營石章篆刻、顏料宣紙等畫材和古董文玩的售賣，二層則是榮寶齋展示收藏歷代名作的美術館；西齋包括榮寶齋特色木版水印工坊、禮品店、西畫廊等。在榮寶大廈的西南方向矗立著一座白藍相間的三層西洋式建筑，即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公司門口常集散著來自全國各地的書畫商販、古董商販，在街邊兜售商品，周圍售賣畫材的小鋪也將商品陳列路邊，招攬顧客。與琉璃廠東街相比，西街更為喧嚷興盛，想必與榮寶齋百年的老字號招牌密不可分。

1992年10月，北京廣告公司、北京對外文物交流中心與荷蘭國際貿易咨詢公司在北京21世紀飯店聯合舉辦中國首次國際拍賣會，敲響了中國文物藝術品拍賣第一槌。但事實上，在此之前，榮寶齋已經有了實質性的拍賣行為。1987年榮寶齋香港有限公司成立；1989年至1996年，榮寶齋香港有限公司每年都會舉辦兩次文物藝術品拍賣會[1]。1992年，以郜宗遠為總經理的領導團隊，以北京榮寶齋為核心，構建集團化的組織模式，開始以書畫經營為主業，拓展相關業務的體制探索[2]，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便在1994年應運而生，其后分別于南京、上海、濟南三地開設分支機構[3]。

在早期國內藝術市場不夠發達、競爭不夠激烈的時期，創立之初的北京榮寶在經營模式上與國內同時期成立的拍賣公司相同，全國的拍賣企業運用同一個經營模式便可以服務市場。但是，隨著中國藝術品市場不斷成熟，服務體系逐漸完善，資源日趨飽和，市場的自由競爭決定著企業的優勝劣汰。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經過10年的探索，于2003年進行企業改制重組，并啟動股東承包制的管理模式，由股東之一的王倚山承包。公司體制上的改制，一定程度上調動了高層管理者和基層員工的積極性[4]。由此一來，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資本結構呈現出多元化趨勢，除國有資本外，還引入了民營資本，經營方式更為靈活。2003年北京榮寶在企業內部政策上的調整與變通，使得2004年其拍賣成交情況達到10年來的最高峰，同時也為榮寶齋的書畫事業帶來了新的契機。北京榮寶現今股份結構為榮寶齋占50%的股份，另外兩家公司占其余50%的股份，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在勞動報酬、用人制度與榮寶齋的管理體制上基本脫鉤。榮寶齋對北京榮寶的行政干預很少，主要是監管其國有資產的運營，在政策、法律法規等方面進行整體把握。

從團隊建設來看，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領導者基本由政府或相關部門委派，公司專門聘任職業經理人進行管理，總經理由董事會任命、考核，在用人方面有著較大的自主權。1994年公司成立之初，員工僅有11人，公眾對拍賣不甚了解，征集作品很難。如今，北京榮寶已發展成為擁有50余名員工，結構完善、機制健全的企業[5]。其中業務人員（從事藝術品經營的人員）數量約占總數的36%，行政人員（從事企業管理的行政人員）數量約占總數的45%，其余19%均為北京榮寶的高層管理者、法律顧問等。與多數私營拍賣企業截然相反，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業務人員數量相對較少，行政人員數量較多[6]。從其各部門人員數量設置與年齡分布情況來看，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辦公室職員的平均年齡較大，其他行政部門和業務部門的從業人員均以中年為主，年齡多集中在60后至80后之間，老中青比例約為3：5：2。其業務人員多數為科班出身，專業背景均與書畫、瓷器、玉器相關[7]，少量非科班出身的員工均具備良好的業務素質，多為伴隨北京榮寶一同成長的骨干[8]，近年來北京榮寶逐漸引入具有海外留學經歷的青年才俊，并擔任要職[9]，為北京榮寶的業務團隊注入了新生力量。與北京保利、中國嘉德這類需高效征集拍品的企業有所不同，北京榮寶不主張使用績效考核的方式鼓勵員工，而是自上而下循規蹈矩地接受客戶的委托。相比沒有“原始儲備”，即藝術品積累的公司，依托榮寶齋百年的文化品牌，北京榮寶的客戶可謂人來客往，榮寶齋豐厚的“庫存”使得其員工不需要極為主動地在外征集拍品，這是北京榮寶的優勢，但對員工拓展業務的能力有一定限制。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擁有自己的鑒定專家，當對某一類拍賣的鑒定不具備權威性時，北京榮寶會請該領域比較有權威性的專家進行鑒定。比如，業內擅長李可染作品鑒定的專家孫美蘭、李可染的之子李小可等人，常為北京榮寶進行相關藝術品的鑒定。榮寶齋美術館、雜志社，包括榮寶齋一級市場積攢的諸多“人脈”和其百年老字號品牌積累的深厚“文脈”，為北京榮寶提供了相對充足的人才儲備。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已成立20余年，至今已舉辦上百場藝術品拍賣會，拍品涉及中國書畫、古董文玩、油畫雕塑、珠寶鐘表等諸多領域。北京榮寶每年約有4場拍賣會，必不可少的是一年一度的春秋兩拍，并常設四季專場，自2003年調整以來，其拍品種類日漸豐富。

從經營品類上看，北京榮寶上拍數量最多且成交狀況最好的拍品為中國書畫，其中近現代書畫和當代書畫居多，涉及中國古代書畫的拍賣可謂鳳毛麟角。其有三方面原因：一因建國后，國家規定文物商店一律經營古代文物藝術品，榮寶齋和國家指定的畫店經營現代藝術品，幾十年來這種分工形成了榮寶齋書畫經營的核心，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始終順應榮寶齋的經營品類與經營理念；二為歷史原因，榮寶齋主要針對一級市場，所以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所做的二級市場是貼近一級市場的，同時，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自身始終重視當代書畫，注重為青年藝術家提供平臺；三因榮寶齋與許多近現代書畫名家往來密切，這是榮寶齋一百余年傳承下來的文化積淀，這種積淀使得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近現代書畫作品的真實性毋庸置疑。如許多近現代知名畫家因與榮寶齋往來密切，常為榮寶齋作箋紙畫稿，其中包括齊白石、張大千、溥心畬、吳待秋、陳半丁等著名藝術家[10]。原榮寶齋經理王仁山與張大千及其兄張文修交情很深，王仁山50歲大壽時，張大千作畫《古梅圖》、張文修題字《梅花小壽三千年》贈予王仁山。傅抱石與榮寶齋當時總經理侯凱私交甚好，1959年傅抱石在北京東方飯店為人民大會堂繪制巨幅國畫《江山如此多嬌》，在其創作的過程中，傅抱石稱要回“家”取東西，而時任江蘇省國畫院院長的傅抱石家在南京，他口中的“家”則指榮寶齋[11]。此外，榮寶齋現藏齊白石作品數百件，有繪畫、書法、印章、手札，早、中、晚期都有，均為齊白石為南紙店（榮寶齋前身）提供[12]。基于以上三點原因，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一直較少涉獵古代書畫拍品。

北京榮寶經營的近現代書畫拍品十分豐富，按派別來分，主要包括“京津畫派”“長安畫派”“新浙派”“新金陵畫派”等。在歷年拍場中出現頻率最多、所占比例最大的畫派則是以齊白石、張大千等一流藝術家為代表的“京津畫派”，榮寶齋美術館這類作品館藏豐碩。另外，李苦禪、吳作人、李可染等重要京津派藝術家的作品也常亮相北京榮寶的拍場，秉承著弘揚傳統文化理念的榮寶齋，始終堅持繼承和發展京津兩地的國粹。以黃胄、石魯、何海霞等藝術家為首的“長安畫派”作品也占據了北京榮寶歷年書畫版塊相當大的份額，且成交狀況良好。如2011年春拍，黃胄作品《單行本》拍出3248萬元的高價；2014年春拍，北京榮寶推出黃胄、黃永玉專場，26件拍品成交額達2915.36萬元，成交率84.62%；另外，“新浙派”藝術家黃賓虹、陸儼少、潘天壽等人的作品也是北京榮寶較為常見的拍品，“新金陵畫派”藝術家宋文治、亞明等人的書畫作品在北京榮寶上拍率也很高。相比較而言，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對“嶺南畫派”的作品推廣不多，北京地區多家拍賣公司均如此，由此可見地域文化對拍賣公司在選擇拍品方面有著重要影響。與中國嘉德、北京保利、北京翰海等拍賣企業主推的近現代高價書畫作品有所不同，北京榮寶常上拍一些近現代名家的小品或習作，作品成交價格多在幾十萬至幾百萬之間，每年僅有個別拍品成交價超過千萬元。與上述拍賣公司屢創天價的拍品相比，北京榮寶近現代書畫版塊更適合收藏中端藏品的藏家。

除各派系名家作品外，近年來北京榮寶對許多未被市場關注的近現代畫家也在進行挖掘。2013年秋拍，北京榮寶推出“宗其香專場”，拍品成交率達100%，因其關注到宗其香學生作品的市場價格已逾宗其香書畫作品價格數倍，宗其香書畫作品的價格嚴重背離其實際價值。如2013年之前，宗其香書畫作品價格多為幾萬元，超過10萬元的作品寥若晨星，有的作品價格甚至不足萬元，而其學生賈又福的作品價格早已突破千萬，如北京保利2011年秋拍賈又福作品《太行風情長卷》，拍得1840萬元人民幣，中國嘉德2012年春拍其作品《無聲的呼喚》，以2495萬元高價收槌。同時，作為與李可染、李斛、蔣兆和齊名，新中國之后中國畫改革四大旗手之一的畫家，宗其香作品市場價格與李可染、蔣兆和相比差距很大，李斛也由于多方面因素，其藝術作品的價值在價格上仍然沒有得到體現。北京榮寶重新審視、挖掘宗其香作品的市場價值，受到了業內的充分認可。2013年秋拍，宗其香1979年創作的作品《桂西北山區多峻嶺》拍得89.6萬元；1962年創作的《長江三峽》拍得78.4萬元；1979年創作的《漓江春雨》拍得62.71萬元，這三幅作品至今仍位居宗其香作品拍賣價格前三甲。盡管市場對宗其香書畫的藝術價值還未達到應有的重視，但相較于2013年之前的市場行情，已有較大改觀。同樣，北京榮寶對周思聰書畫作品市場價值的挖掘也是如此。2011年之前，周思聰單幅作品市場價格均在100萬元以內，而其學生史國良單幅作品價格已超過百萬，如2010年北京榮寶春拍其作品《轉經圖》，以257.6萬元成交。周思聰藝術作品的價值與價格出現“倒掛”現象，而史國良作為在世藝術家，與周思聰這類已在美術史中有定論的畫家不同，其作品在市場中的表現受多方面因素影響，卻遠超周思聰作品的市場價格。北京榮寶率先對周思聰作品進行開發、推介，以至于今日周思聰、史國良作品價格在市場中基本持平，均在千萬元以上，這充分體現了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對在中國美術史中已有定論的已故藝術家的重視。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注重推介的當代書畫作品主要來源于三類藝術家：一類是對當下身份、地位較為顯赫的藝術家的推廣，如劉大為、王明明、龍瑞等人，這類畫家的作品最初都由北京榮寶進行包裝、推廣，進而推向市場，其作品的拍場表現一直較為穩健，自2013年以來，政府反腐力度逐漸加大，禮品市場呈現萎縮狀態，上述畫家作品的成交量與成交額有所下滑。第二類則是對近年來在國內各地普遍受到追捧的畫家作品的推廣，如對范曾作品的大量推出，對“新文人畫派”作品的經營，朱新建、劉二剛、李津、周京新等人的畫作陸續出現在北京榮寶的拍場上。不僅如此，其對2014年落戶濟南的榮寶拍賣也有較大的影響，2014年濟南榮寶首次開拍即推出“朱新建書畫專場”。而榮寶齋上海拍賣有限公司在經營現當代書畫方面，多以江浙、滬等地的藝術家為主推對象，如對中國美術學院畢業的80后藝術家鄧先仙水墨作品的推廣， 2014年秋拍上拍藏家彭惠堂[13]珍藏的書畫作品。第三類則是對當代70、80后藝術家新水墨作品的推出，北京榮寶從2012年開始就在這一版塊做出嘗試，其在行業內率先開墾這塊新土壤，帶動了國內多家中小規模拍賣公司對這一部分的重視。

古董珍玩作為北京榮寶經營的第二大拍品門類，最初以明清瓷器、文房四寶為主，包括各種材質的印章、印泥盒、墨盒、朱砂硯、文房擺件等。榮寶齋從古至今一直將筆墨紙硯、金石篆刻、書畫碑帖作為主要經營品類，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也始終將這類拍品作為其拍場中的常設拍品。北京榮寶多將古董文玩與工藝品設置在同一專場，如石雕、玉雕佛像和各類木雕工藝品等，作品成交價格普遍在幾千元到幾萬元區間，個別拍品價格可達二三十萬。與位于琉璃廠東街的北京翰海拍賣有限公司相比，北京翰海關于古董珍玩類專場的設置規劃得比較精細，曾推出 “鼻煙壺專場”“金銅佛像專場”“玉器專場”“扇面專場”等[14]，相比較而言，北京榮寶古董文玩版塊的設置方式更為多樣化，較少細化。值得一提的是，自2009年以來，受當時社會風尚影響，北京榮寶先后推出茅臺酒、普洱茶等經營品類，作為一家經營文物藝術品的專業性公司，在制定市場營銷策略的過程中，在不斷豐富拍品種類的同時，應更為篤實地契合其經營文物藝術品的專業定位，個中取舍，北京榮寶不同于中國嘉德、北京保利一類的綜合性拍賣公司，將茗、酒作為拍品列入專場，還需審慎斟酌。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應始終注重打造專業化體系，守護其特色的文化傳承者形象，植根于榮寶齋的企業文化之中。

除上述傳統拍品外，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也關注新興拍品。2005年北京榮寶開始拍賣油畫，除2009年未出現油畫拍品外，其它年份均有2至4個專場涉及這一內容。北京榮寶主要經營寫實類經典油畫，較少涉及當代藝術，其拍場中張曉剛、岳敏君等人的作品，相較于北京保利、北京匡時、上海鴻盛等拍賣公司，可謂寥寥可數。從歷年拍場情況來看，其主推的藝術家包括艾軒、羅中立、譚平、朝戈、尹朝陽、夏俊娜等當代知名油畫家，也包括老一輩已有廣闊市場的畫家如劉海粟、朱德群、趙無極等人的作品。還有一些暫時未被業內重視、作品在市場流通量較少的畫家，如周碧初、顏文梁，李瑞年、孫滋溪等，除北京榮寶外，其它拍賣公司對這批藝術家均關注尚少。除此之外，北京榮寶拍賣公司也是較早推出中青年油畫家作品的拍賣公司，如對青年藝術家羅斌、王曉鷗、石虎、楊建侯、涂克、陳春木等70后、80后藝術家作品的推廣，這些藝術家作品拍賣價格從幾千元到幾萬元不等，收藏門檻很低。近兩年，北京榮寶陸續新增版畫專場、當代工藝品專場、珠寶首飾和鐘表專場等。

從拍品來源上看，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除從藏家手中征集拍品外，還依靠中國出版集團的背景和公司業務人員與美術界和當代藝術經營界的密切關系，許多文博機構、出版社等相關單位均委托北京榮寶進行拍賣，如2005年第51期拍賣會推出“當代中國畫風貌——人民美術出版社出版作品專場”、2011年秋拍推出“江蘇工藝美術館舊藏專場”等。與北京翰海類似，北京翰海許多文物藝術品也是由國家文博機構委托進行拍賣，并曾大量上拍“文革”留下的無主藝術品。北京榮寶也常委托《榮寶齋》雜志直接向一部分作者征集拍品，如2006年春拍推出“中國書畫——榮寶齋雜志社提名畫家專場”。這種方式與國內在21世紀初發展起來的提名展息息相關，較早一批美術理論家如郎紹君、水中天等人在中國美術館舉辦的提名展對今日許多畫家的成就影響深遠，如今將這種方式運用于拍賣之中，從學術的角度審視拍品的質量，確保拍品的真實性，同時通過雜志對藝術家進行再推廣，可謂一舉雙得。另外，北京榮寶也會上拍榮寶齋美術館的館藏，2014年濟南榮寶齋拍賣有限公司成立時，北京榮寶齋為其提供了大量館藏書畫，正如上海朵云軒在征集不到珍稀的拍品時，也會如此。據調查，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每天至少有三五個藏家或是畫販來公司送拍，多以老顧客為主，機會顧客較少，還包括畫家、畫家家屬、畫家學生等。可見，榮寶齋與各地方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一級、二級市場的相互借力、相互融合，共同打造了“榮寶”的文化品牌。

從收藏群體來看，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一直在努力拓展新客戶，當中國藝術品市場進入到億元時代以后，中國藝術市場中的消費群體在逐步擴大，初入門藏家逐漸增多，北京榮寶的消費群體主要針對國內藝術品消費收藏者，貼近中端市場，尤其是有“剛性需求”的客戶。對70后、80后這一正在逐步成為中國社會支柱的群體，是北京榮寶正在努力培養的目標客戶。當然，除此之外，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與其它拍賣行一樣，都存在著較為固定的老客戶群體，與北京榮寶多數服務于國內的私人藏家相比，北京翰海許多重要文物藝術品常被北京故宮博物院、中國國家博物館、國家圖書館、首都博物館或私人博物館收藏。北京榮寶較為注重在戰略上培養收藏群體，其總經理劉尚勇自供職于北京榮寶以來，一直有針對性地開展藝術品鑒賞、收藏類講座，近兩年尤為突出。這類講座不僅局限于北京地區，還包括許多經濟較為發達的城市，如廣州、青島等，受眾則是來自全國各地不同年齡層次、不同行業領域的藏家、投資者。

除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外，琉璃廠文化街還分布著北京翰海、北京海王村、中工美拍賣、北京華寶、中晟國際等多家拍賣企業，與琉璃廠文化街自身的氛圍相互融合，形成了這里特有的“地氣”。與脫胎于北京文物公司的北京翰海相比，北京榮寶更專于對書畫作品的經營，北京翰海在擴充、細化新品類方面表現得尤為突出；北京海王村拍賣公司常舉辦大眾收藏書刊資料、書畫藝術品和連環畫專場等一類的拍賣會，主要目的為增加古舊圖書的流通渠道，其收藏群體多為對圖書、古籍善本感興趣的藏家群體；中工美拍賣公司由中國工藝美術公司在2003年創辦，是以拍賣當代中國工藝美術品為主的專業公司。以上各家拍賣公司共享著琉璃廠的地緣優勢，但由于其自身品牌文化與經營策略的不同，則出現了不同側重的經營品類和收藏群體。

總而言之，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成立，是20世紀90年代中國經濟、文化趨于市場化的產物，是榮寶齋作為一個老牌商號，為適應時代發展衍生出的一種進入市場的新方式。它既在守護著榮寶齋的傳統經營理念，又致力于應時之需，拓展新的市場渠道。許多國外藝術家、社會名流、政府官員或普通游客來訪中國，均會到榮寶齋選購商品[15]，所謂“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云”，榮寶齋在國內外的影響直接關乎著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深層次發展。近年來，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業績雖未曾居于榜首，但始終穩居前10，是國內具有較高影響力的拍賣企業之一。國家在政策上的扶持使得北京榮寶這一文物儲備基礎較好的拍賣公司發展得較為穩健，但國有單位的機制問題也成為限制企業發展的阻礙因素。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并非一個孤立的品牌，它作為榮寶齋企業文化的延伸，是一種藝術體系、文化體系，作為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它支撐著琉璃廠的文化版圖，也支撐著中國傳統的藝術精神。中國人的文化強國和崇古意識促使榮寶齋一類的老字號企業始終屹立不倒，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的成長為榮寶齋的發展提供了新的土壤，也為中國文化產業在傳統的理念中開拓新的發展思路。在多元化的市場競爭中守住文化根基，是如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一類擁有深厚文化底蘊的拍賣企業必須肩負的使命。

注釋：

[1] 1987年11月，榮寶齋同香港博雅藝術公司合資開辦榮寶齋香港有限公司；1989年，榮寶齋香港有限公司與協聯古玩拍賣行合作，于香港希爾頓酒店舉辦字畫拍賣會，這應為中國內地文化企業舉辦的首次拍賣活動；直至1996年，榮寶齋香港有限公司每年都會舉辦兩次文物藝術品拍賣會。

[2] 張偉濤，宋曉冬.榮名為寶榮寶齋[M].北京：榮寶齋出版社，2008（12）：40.

[3]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南京分公司于2004年成立，榮寶齋上海拍賣有限公司于2011年成立，榮寶齋濟南拍賣有限公司于2014年成立。

[4] 唐輝《誠信服務為本 促進市場繁榮 北京榮寶拍賣公司王倚山訪談錄》，《榮寶齋》，2004年3月，第226頁。王倚山表示：“作為一個老店，榮寶拍賣本身就有著不可估量的無形資產，公司在體制上的改制調動了高層管理者和員工的積極性。一個公司也好，一個企業也好，首先還是在體制上要完善，表現在經濟上是分配要公平，它就有活力，也會有前途。”

[5] 公司現有5個業務部門，分別為書畫一部、書畫二部、古董部、油畫部，現當代藝術部；此外，另設5個行政部門，分別為辦公室、客戶服務部、財務部、網絡宣傳部、展覽保管部。

[6] 除書畫二部5人外，其它部門包括主管在內僅有2至3人，而每個行政部門的人員安排均在4至5人左右。由于中國書畫是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份額最大的經營品類，所以書畫部門的員工占據了業務人員總數的50%。

[7] 如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拍賣師郜滌菲畢業于中央美術學院民間美術系，左安平現為北京中博雅鑒定中心書畫鑒定委員。其拍賣師團隊在性別和年齡層次分布較為平均，如供職于北京榮寶的80后拍賣師黃金美、劉暢，均為女性，左安平為其60后骨干成員。

[8]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現任拍賣師左安平，1985年供職于榮寶齋，1994年至2003年一直擔任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業務經理，1996年至今擔任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拍賣師，2003年至今擔任榮寶齋書畫業務經理。

[9] 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現任古董部業務經理趙子淇，畢業于英國倫敦大學亞非學院藝術與考古專業，實習于大英博物館；2003年供職于北京榮寶拍賣有限公司古董部，至今籌備了3期“古董及工藝品”拍賣專場以及愛慕藝術館《古董瓷器與珠寶藝術展》，曾擔任《東方文化周刊》旅英自由撰稿人、英國慈善基金會母愛橋（MBL）志愿者項目管理人。

[10] 鄭茂達.《張大千與榮寶齋》，《榮寶齋》，2006年9月，第259-260頁，“當時畫家一般是不愿為南紙店做箋紙畫稿的，這常被認為是‘雕蟲小技，但僅張大千一人，就曾為榮寶齋做過三套箋紙畫稿，每套八張，既有山水、又有花卉，分別刊于1935年、1951年、1957年各版本的《榮寶齋詩箋譜》中，并曾于某年春節為榮寶齋創作15幅‘窗檔，令同行市肆羨慕不已。”

[11]鄭茂達.《傅抱石與榮寶齋》，《榮寶齋》，2006年11月，第266-267頁，“平日里，榮寶齋會為其準備舊紙、舊墨、顏料，甚至還提供茅臺、五糧液等酒菜和住所，所以，（傅抱石）作為當時的知名畫家，其作品在國內已受到許多畫商、畫店的關注，但他的作品只提供給榮寶齋，其他單位一畫難求。”

[12] 鄭茂達.齊白石與榮寶齋[J].榮寶齋，2007，（01）：276.

[13] 彭惠堂在天津時與張大千、黃賓虹、齊白石等畫家交往甚多，1951年由天津遷居上海，后又與唐云、吳青霞、汪慎生等畫家開始交往。

[14] 石婷婷.撫今追昔觀“翰海” 繼往開來看拍賣[J].中國美術研究，2015，（15）.

[15] 鄭理著.榮寶齋三百年間[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2：246-260.

作者單位：

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