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歐梵在其《身處中國話語的邊緣》(見《現代性的追求》,臺北:麥田出版,1996)中討論了張承志、扎西達娃、李陀等人的作品,他覺得他們在瓦解漢族/傳統/主流的中心的意義,他認為內蒙古、西藏、商洛山、湘楚、黑龍江的區域地理與文化意義甚為重要。
但是,還應當注意的是,地理意義上的區域劃分,遠不如族群、知識、哲學、宗教的劃分更重要。正因為如此,海外華人、居住在漢族地區的異族、居住在少數族裔地區的漢人,才顯示了其文化上的意味和創造,呈現一個多元的文化語境。“真正的故鄉在心里”,民族、國家、文化并不完全重疊,人們沒有必要確認那個實在的客體(空間上的中心)并對其表示忠誠(也許是愚忠)。
李歐梵引用Edward Shils在Center and Periphery:Essays in Macrosociology(Chicago: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75)中說的話:“本質上,中心價值系統的存在,基于一種人類的需求,這一需求混合著某種可以超越并改變人類具體生存的東西,人們往往有一種與秩序相聯系的要求,這一秩序的意義在維度上比他們身體更偉大,比他們周而復始的日常生活更為中心地處于終極的現實結構中”(p.3),但是,這“中心”卻并不是民族、國家、政權或某個人某個黨派。一旦這個中心擴張和滲透到所有日常生活,它會成為意識形態,并欺騙人們的常識,掩蓋他們的真實位置和真正希望,從而引起瘋狂的結果,比如納粹。
(1998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