茼蒿

王開+薛瑾

有了草木，山才有了高度;有了花朵，水才溫柔浪漫。草木花朵培養我們的愛美之心，我們愛著這一切，也要知道草木花朵長在哪里，自有它們的道理。你若不通過細節加以分析，就可能會犯錯誤。

（小好奇）

有一種蔬菜，你一定喜歡吃，特別是在飯店吃火鍋的時候，你一定會點這種菜！

你猜猜看，它是什么菜呢？

聰明的你一定能猜到：茼蒿！

是的，茼蒿是草本植物，適合做湯、涼拌、熱炒，美妙的口感讓人吃千萬遍都不厭倦。在菜市場，一年四季都有新鮮的茼蒿出售，它們被剪得整整齊齊，捆成把，脆嫩的莖，葉子翠綠，好像菊花的葉子一樣柔軟。茼蒿屬于菊科，別名蓬蒿、菊花菜。因此，它有菊的清香，而且胡蘿卜素含量遠遠超過黃瓜和茄子。茼蒿對人體的好處可不止這一點，它含有多種氨基酸，能潤肺補肝，穩定情緒，防止記憶力減退。

茼蒿對我們益處多多，可你知道嗎？它還開花呢！

茼蒿的花為黃色，李時珍在《本草綱目》中說，茼蒿四月起苔，高二尺余，開深黃色花，狀如單瓣菊花。孫思邈在他的醫藥著作《千金方》中專門介紹了茼蒿，夸它安心氣，養脾胃，消痰，利腸胃。說到這里，我想問一句，你那么喜歡吃茼蒿，見過它的花嗎？要知道，市場上出售的茼蒿都是沒有花的！告訴你，我見過的茼蒿花，正如李時珍所描述的那樣，像盛放的黃菊。不過，我是惹了禍之后，才知道那是茼蒿花的。

我們家的北面有一座小山坡，原先長滿了灌木叢，什么狗奶子樹啦，山里紅樹啦，榛子棵啦，野刺梅啦……這些灌木叢，長勢旺盛，擠在一起，密不透風。有一天，有人砍倒灌木叢，辟出一塊地來，種上豆子玉米。這個人一帶頭，其他人也效仿他的做法，山坡上的地迅速擴張，作物種類也多了，紅薯、豆角、土豆，甚至還有白菜、小蔥、茄子、辣椒，儼然一個鬧哄哄的大菜園。在這個大菜園中，孔二嬸家的地面積最大，勤勞的孔二嬸很珍惜土地，懂得哪里該種什么。每年春天，她在坡下播一片玉米，再往上是豆子，坡頂種上各種小菜。坡上陽光足，孔二嬸又施了很多糞肥，小菜長得特別快，特別壯實。別家的蔥像細針樣，她家的就如手指粗;別家的生菜葉薄得透明，她家的生菜葉子油亮亮，厚墩墩。總之，她家的菜比別家的占盡風光。

有一年，孔二嬸從外地的親戚家討來些茼蒿種子。那是我們村第一次出現這種植物，誰也不認得，因此我闖了禍。

四月里，孔二嬸把茼蒿種子撒在北坡上的地里，那些細小的種子借著雨水的滋養，沒幾日便拱出土，幼苗使勁兒朝上長，風也在一旁鼓勁兒加油，茼蒿苗便噌噌地拔高，長成了一片翠綠的地毯。這時候，茼蒿尚未引起我的注意，山崗是綠的，要么就是千姿百態的野花，白頭翁謝了百合開，百合謝了刺梅開。茼蒿雖然形狀新奇，但在孩子心里，遠不如那些花和那些鳥窩里的蛋更有趣。

孔二嬸家的茼蒿花進入我眼簾的時候，它開得燦爛蓬勃。

那天，我媽讓我去北山坡摘豆角，我挎著筐子，沿著小徑直奔北山坡。要到達我家的豆角地，得穿過孔二嬸家的地，就這樣，我發現了美麗的茼蒿花。它們被無盡的綠映襯著，在風中搖曳，像一群仙女，剎那間就把我迷住了。我連想都沒多想，沖過去就折。只聽咔嚓嚓一陣響，我手到之處，茼蒿統統短了一截。我懷抱著金色的花朵，好像自己也變成了金色的花。

我心里開滿了茼蒿花，沒心思摘豆角，不論大小，逮著一串用力一擼，順手扔進筐里，估摸著夠家人吃一頓了，便迫不及待地原路返回。到家后，我把豆角筐往院子里一扔，就找來玻璃瓶，插進茼蒿花，放在窗臺欣賞。

過了幾天，茼蒿花蔫了，我又去孔二嬸家的地里折了一些回來，插進玻璃瓶。我媽也不認識茼蒿花，以為我折的是山花，直夸這花好看。

又過了幾天，我第三次捧著一大把茼蒿花離開北山坡，恰好被一個大嬸看見了，她立即去告訴了孔二嬸。

孔二嬸哭笑不得，便找我媽講述了我摘花的情況。我媽聽了，連忙向孔二嬸道歉。兩人正在院子里說話，我從外面進來了，我媽立刻拉下臉，嚴厲地對我吼道：“你過來！”

一見我媽的神色，我就知道自己惹禍了，心里忐忑著，鞋底蹭著地挪了過去。

“你這些花在哪里折的？”我媽指著茼蒿花問我。

我不敢抬頭，手指著北山坡：“就那邊，孔二嬸家的地那邊。”

“那是孔二嬸種的茼蒿！”

我吭吭哧哧：“孔二嬸，對不起，我……我沒想那么多，就覺得它好看，才去折的。”我小聲地給孔二嬸賠禮道歉。

孔二嬸大度地說：“沒事沒事，你不識這東西，嬸不怪你。”

我媽說：“不識是不識，可她要動腦子想一下，就不會折了。事情明擺著，哪有野花種成壟的！”

我愧疚地想，我早應該想到，這些花為什么開在菜地呀！一定是有人種的。以后，遇到事情，我一定要考慮細節。細節不僅能還原真相，也能決定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