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永廣
他和她都很貧窮,為了生計,只好來到城里打工。她在一家賓館做服務員,他在一家工廠當工人,他們分別住在各自單位的集體宿舍里,每天只能忙里偷閑地見上一面。
一天,細心的他發覺她臉上隱約有些淚痕。他問她,她卻凄然一笑,說:“沒什么?!比缓缶推查_了話題。
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再來她的宿舍時,便用心了些。他發現,幾乎每一個女孩兒的床頭或案上,都放有一束鮮艷的玫瑰,惟獨最美麗最浪漫的她,床頭空空如也。他的心不禁一顫,狠狠咬了咬嘴唇,沒有和她說一句話,就悄悄地走了。
第二天見面時,她的眼睛瞪得老大老大,似乎不敢相信。原來,他的手里竟捧著一束火紅的玫瑰,雖然,每一朵玫瑰都是那樣的小,而且還未開放,但她的心里已像喝了蜜一樣,甜透了。令她更驚喜的是,此后,每天見面,他都會送上一束玫瑰,看到這些玫瑰,再辛苦再勞累的她,也沒了疲憊和失落,每天她的臉上總是笑意吟吟的。
一段時間過去了,再見到他的玫瑰時,她像是有什么話要說,卻欲說還休。為什么他送的花朵總是干枯的那種,而且為什么總是那么小、還未開放?她不再心花怒放和神采飛揚,因為同事們總是取笑她的玫瑰還沒“發育”!
他像知道她的心事似的,微笑著解釋道:“它象征著我們的愛情和生活,始終在蓄積著力量,等待著,期盼著,那燦爛盛開的一刻!”她釋然了,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懷抱里。
可有一天,一個關系不錯的同事偷偷告訴她,說看見過他好幾回在一家花店附近,撿那些別人丟棄的玫瑰。她的頭一下子炸開了,她覺得自己簡直沒臉見人了,他再來時,她不但不理他,更拒絕接受他的玫瑰。她說:“你什么時候解釋清楚,就……”
過了幾天,他來了,與往日不同的是,這一次沒有玫瑰,只有一封信。信上說:“我愛你,我不想看到你面對別人的玫瑰時,那份失落和自卑。你是美麗的,你完全應該享有跟她們一樣的風光和自豪!可是我沒錢,我還得為我們的婚禮而辛苦勞作。我送你的玫瑰都是花店丟棄的,如果你覺得它們太低賤、太卑微、太有失你的臉面和尊嚴的話,我……”
她一把攥緊了信紙,狠狠地丟得遠遠的。淚水飛揚中,她沖出門去,追上他,撲進他的懷抱,好久,才仰起滿是淚水的臉,說:“要,我每天都要。你雖然送我的玫瑰是枯萎的,但你對我的愛情永遠不會枯萎,為了我,你可以不顧臉面去撿那些被丟棄的玫瑰,那是任何男人都做不到的,我愛你,因為玫瑰從來不卑微,也沒有卑微的愛情!”
后來,他們結婚了,并在這座城市開了一家花店。對那些行將枯萎的玫瑰,他們也舍不得扔掉。別人為此甚是不解。但只有他們明白,對于愛情,玫瑰從來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