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沉船迎來最傷痛時刻

本報赴湖北監利特派記者 李昊●本報駐德、日、韓特約記者 青木 李珍 李大明●本報記者 魏萊

昨天，“東方之星”沉船順利完成扶正，起浮到正常行駛狀態，部分救援人員已經登船進行破障和防疫洗消工作。外界普遍認為，這意味著救援工作的重點已經轉向尋找遇難者遺體和善后階段。中國政府高效的救援行動令世界驚嘆，但隨著遇難者遺體被不斷發現，失蹤游客獲救希望渺茫，中國馬上可能要面對的將是一個冷酷現實：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嚴重的沉船災難。大批進入救援核心區域采訪的外國記者都對中國的大規模救援行動給予了積極評價，但也有一些西方媒體卻在肆意消費遇難者家屬的痛苦，并故意往中國“做事不透明”上亂扯。“此次沉船救援過程是有史以來最透明和最及時的”，中國學者何茂春5日反駁道。昨天接受《環球時報》采訪的日本專家還說，真正參加過救災的人都知道，在慘劇面前最應當做的就是平穩有序地完成救災和善后工作，這對于所有人都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扶正作業迅速完成

5日，“東方之星”號沉船事發地湖北監利多云，天氣適合救援工作，此前救援的3天一直大雨不停。上午9時，“東方之星”沉船完成了整體扶正。中國交通運輸部新聞發言人徐成光隨后在記者會上表示，下一步重點是做好沉船抽水、起浮、整體打撈和尋找遇難者遺體等工作。徐成光表示，“東方之星”浮出水面后，專家將進入檢查船體結構，同時防疫專家進入作業，然后部隊官兵進入船艙搜尋。下午7時，《環球時報》記者在打撈現場看到，“東方之星”主甲板以上部分完全露出水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船首“東方之星”的字樣，透過船窗還可以看到艙內的床。據了解，當晚由第42集團軍某特戰旅、某防化團、41集團軍某舟橋團、廣州軍區武漢總醫院組成破障和防疫洗消組一起登船，執行破障和防疫洗消任務。

韓國YTN電視臺稱，為了尋找沉船事故的幸存者，中國過去幾天持續進行緊張的搜尋工作。由于事故發生后的72小時黃金救援時間已經過去，鑒于找到幸存者實際上已經不太可能，因此中國政府決定扶正沉船。路透社稱，來自軍方的救援人員徹夜未眠，為扶正沉船做準備。與此同時，200多名潛水員依然未停止輪流在水下搜救。德國新聞電視臺5日說，長江水下地形復雜，船舶整體扶正有很大的難度。不過，失事船已經成功扶正，這樣可以讓救援人員在最短時間內搜尋失蹤者，保護遇難者的尊嚴。

“扶正作業迅速”是昨天韓國輿論對中國救援行動效率的普遍評價。韓聯社報道稱，本月1日晚發生沉船事故的“東方之星”今天再現水面，這是因為中國政府在事故發生后第4天就進行扶正打撈，與韓國“歲月”號打撈要經過一年的曲折過程形成鮮明對比。韓國SBS電視臺說，“歲月”號的遇難者搜尋工作歷時半年直到當年11月11日才正式結束，而飽受爭議的船體打撈工作直到事故發生后一年才最終決定，目前正在選擇打撈公司過程中。

“船體扶正是搜救戰役最后的嘗試。”法新社5日報道說，當營救人員扶正船體時，岸上有數百人拿著蠟燭和鮮花聚集在一起，他們淚流滿面地將蠟燭擺成十字形或者心形。有1200多名遇難游客的家屬已經趕到事發地，當地旅館為他們預留了房間。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允許家屬開始辨認遺體。據《環球時報》赴監利特派記者了解，遇難旅客家屬的信息統計和DNA血樣采集工作正在有序進行。一名旅客家屬5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她的家人就在“東方之星”上，她對最壞的結果“已經有心理準備”。

在美國《華爾街日報》等媒體看來，船體扶正意味著救援工作的重點已經由搜救轉向清理和善后工作。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以“沉船被扶正但沒有生還跡象”為題報道說，官方似乎在做最壞打算，岸邊已經搭起帳篷，用來停放找到的遺體，當地媒體報道稱，附近的殯儀館已經準備了大量冷藏棺材。14人在這次江難中生還，這個數字沒有像人們期望的那樣改變。截至5日晚《環球時報》記者發稿，遇難者人數升至103人，14人生還，仍有339人下落不明。

如果442人的死亡人數得以確認，那么這次沉船事件很可能是中國建國以來最嚴重的船難。英國廣播公司5日報道稱，在此之前，“江亞輪”在1948年底因爆炸沉沒，遇難者估計在2750人至4000人之間。最近數十年，中國最嚴重的船難發生在1999年11月，“大舜”號輪船在山東煙臺附近海域起火沉沒，約280人死亡。

一名中國搜救專家5日對《環球時報》表示，當沉船被抬扶到水面呈正常狀態后，將被拖到比較安全的位置停放，然后再開展事件原因調查、善后處理等。法國《費加羅報》報道稱，中國交通運輸部和其他有關部門表示正著手搜集證據并展開調查，包括飽受質疑的船長、輪機長在內，幸存者也將接受詢問。中國領導人承諾妥善照顧遇難者家屬，采取一切可能措施挽救生命，并表示將對相關信息透明、準確、快捷地公布。

西方媒體出現雜音

6月5日晚，重慶東方輪船公司法人代表就長江客船翻沉事件致歉。上海協和旅行社法人代表5日接受采訪時介紹，“東方之星”客船上游客有359人購買了人身意外險。德國《明鏡》周刊5日稱，對事故原因的調查還在進行之中，許多問題尚未找到答案。得以逃生的“東方之星”號船長稱輪船在行駛途中遇到龍卷風，導致4層高的客輪在幾分鐘內傾覆。《日內瓦晨報》報道稱，許多人懷疑龍卷風是否真的是船難的罪魁禍首，而船長本人是否有操作失當之處，比如氣象部門發出氣象惡劣警報后，該船為何不像其他附近船只那樣選擇避風，而要冒險夜航，等等。

日本關西地區一名防災減災專業人士一直密切關注“東方之星”的救援工作。他5日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從“東方之星”翻沉的狀態以及查閱相關氣候資料，基本上可以判定中國的客輪翻沉屬于意外的天災，即龍卷風所致。美聯社引述美國氣象網站專家瓊·艾德曼的分析說，過去幾天華東和華南雷暴天氣多發，很可能是雷暴引發龍卷風，與此同時，雷暴天氣中常見的直線風可能在輪船突然傾覆中起了作用。

《環球時報》駐日本記者看到，相對于出事后前兩日，日媒鋪天蓋地的“中國隱瞞事故”“中國船只問題”“船長有問題”“拒絕外媒采訪”等對中國充滿質疑色彩的報道，5日的報道出現明顯變化。日本幾家主流電視臺當天派去現場的記者連線報道的內容都是對于客船扶正、打撈作業的具體描述，以及目前中國政府對此次事故處理的進展等。很多現場報道由記者站在河邊讓攝影師拍一下遠處的打撈現場畫面，再解說一下天氣情況就完成了報道，不再做任何推測。

盡管救援工作付出了最大努力，一些西方媒體仍想方設法找茬，編織沖突和渲染矛盾。《紐約時報》聲稱，經濟的蓬勃發展，使中國成了世界的焦點。但是，像本周發生在長江上的這種危機表明，中國政府仍然不愿意采取透明的方式，盡管這起數十年來亞洲最嚴重的江上災難，已經吸引到越來越多來自國際社會的審視。法新社稱遇難者家屬對信息公布緩慢很是失望，上千人聚集到監利縣等待更多消息。《華盛頓郵報》甚至發表社論，稱此次中國政府對新聞報道設限審查，讓人想起2003年“非典”、2008年汶川地震和2011年動車事故中的處理手法。

清華大學經濟外交中心主任何茂春教授5日對《環球時報》表示，這次沉船意外事件的報道是有史以來中國做得最透明和最及時的報道。中國領導人全力奔赴一線救人，體現了大國的人本思想。軍隊力量的介入是把救災當作實戰。西方媒體對于中國的批評，中國會傾聽，但中國有自己的制度自信。具體的經驗，中國人會不斷摸索與總結。但客觀地說，沉船事件不存在信息不透明的問題。何茂春表示，能救人，就是大國的一種能力，不必要太在意別國如何想。

航運安全標準亟待提高

德國《南德意志報》5日評論稱，自然災害和意外事故傷亡慘重對于中國來說是一個大挑戰。因為令人不安的事件也往往提出問題：到底是誰的錯？為什么有這種事情發生？現在的中國社會是社交媒體的社會，遠比過去更加苛刻。在這次救援中，中國國家主席第一時間下達指示，國務院總理親臨現場，中國官方每小時播發信息，發揮新媒體平臺的力量。

受訪的日本防災減災專家5日表示，人類面對這些自然災害仍然無法提前預測和應對，只能全力做好善后及預防等工作。災害發生后的動員營救能力非常重要，救人就是與時間賽跑。與此同時，每次災難之后，都應該深刻反思，在災難中成熟與成長。

“航運安全標準亟待提高”，德國財經網5日提醒說。報道稱，亞洲是全球航運事故最多發的地區。最近10年，幾乎每年都發生大的航運災難。像2006年2月，沙特阿拉伯和埃及之間的紅海渡輪發生火災并沉沒，1400人中至少1027人喪生。去年4月16日韓國“歲月”號客輪在全羅南道珍島郡近海發生沉船事故，導致304人喪生。在中國，航運安全也較為突出。2013年南京海事局發現,長江上的游船中每10艘就有6艘存在安全問題。而且，船員的素質也有待加強。還有調查顯示，中國超過六成的航運公司無法聘到合格的船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