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績優秀學生學習障礙的元認知干預技術處理

許鳳敏??金洪源

〔關鍵詞〕學習障礙；元認知干預技術；學優生

一、問題提出：學困生的學習障礙與優秀生的學習障礙

我國許多教育實踐工作者和部分學生家長習慣于將學習障礙的外延鎖定為學習困難生或學業不良生、學習差生，認為學習障礙就是指在學習活動中表現出懶惰、拖拉、厭煩、低能等現象。這種理解的最大局限之一，是容易使人們認為學習成績優秀學生中沒有學習障礙，只有那些被家長和老師視為“不是學習的料”的學生才會有學習障礙。這樣就容易導致優秀生身上發生的學習障礙成為診斷和技術幫助的理論盲點或實踐盲區。

元認知干預技術因為科學地揭示了學習障礙形成的機制和本質，在解決學習障礙時容易收到立竿見影的效果。元認知干預技術理論認為，學習障礙的本質是由于學生形成了消極的潛意識條件性情緒反射：一到某學科或某種學習情境條件下，大腦中自動激發較高的消極情緒反應，而消極情緒反應又導致消極的單向情緒思維。例如，有英語學習障礙的學生一到寫英語作業時就自動地產生過敏性地害怕英語、過高地估計英語題的難度、埋怨中國人學英語是崇洋媚外等消極思維過程。當這名學生自動地產生消極情緒和消極思維的同時，他的學習行為就會表現為厭倦、疲勞、乏力、拖拉、磨蹭等，就出現嚴重的學習低效表現。

無論是學習困難生還是學習成績優秀生，在學習過程中都會不可避免地、不同程度地形成各類消極條件性情緒反射。例如，有一名各學科學習成績都很拔尖的高中女生，她的學習動機特別強，生病時還不肯停止寫語文作業，結果就導致了生病時的痛苦情緒與寫語文作業活動形成條件反射聯系。從此以后只要一寫語文作業就自動產生痛苦情緒，導致嚴重的語文單科學習障礙，成為全校有名的偏科生。由于其本人長期無力克服語文學習行為障礙，一進入語文學習時便產生較強的痛苦情緒體驗，久而久之形成了嚴重的語文厭學思想和行為，認為自己天生不是學習語文的材料、學習語文無用等。

本文以一例成績優秀學生學習障礙的形成、診斷和臨床技術干預過程為例，談一談學習成績優秀生學習障礙的診斷和臨床干預情況。

二、個案：一名優秀生學習障礙的形成與表現

小楠（化名），女，高中三年級學生，學習刻苦、努力，是班里學習成績第一名的特優生。在大家眼中，小楠應該是非常自信和驕傲的，但是她自己卻感到壓力特別大，嚴重影響了學習效率。

小楠的父母是普通農民，在學習方面對其管教十分嚴格。小楠自小學、初中學習就很自覺，成績一直十分優秀，父母對她寄予了很大的期望。母親經常對她說：“咱們家里窮，一定要好好學習，以后有出息，讓別人瞧得起。”中考時小楠的成績不甚理想，沒有考進高中的實驗班，上了高中后倍加努力，學習一直處于高度緊張狀態，成績卻一直沒有起色。母親很生氣，并為此訓斥了她。

小楠為了不讓母親失望，更加嚴格地要求自己，一分鐘都舍不得浪費，學不會就使勁學，記不住就拼命記。她對待知識越來越較真，遇到難題總愛“鉆牛角尖”，不解決不罷休，有時候累得頭很痛，還要忍著繼續學。憑著自己的堅持努力，她考到了班里的第一名。但這個第一名對于小楠來說是個沉重的包袱，她不敢有絲毫懈怠，生怕被其他同學超過。她沒有時間和同學們在課余嬉笑、玩鬧，更沒有精力去關注學習之外的任何事情，必須逼著自己不停地學習，保住學習成績。

三、小楠學習障礙形成的心理機制診斷分析

小楠是個在家庭教育過嚴環境中長大的女孩，形成了一聽到父母說“要有出息”“要讓別人瞧得起”就會有格外緊張的情緒反應。這種過敏性的焦慮情緒反應每次都與學習活動過程緊密聯系在一起，形成條件反射鏈。這導致小楠只要一學習就會自動地想到父母教誨時說的那些話；一想到那些話就會高度焦慮；一高度焦慮就會加倍努力地寫作業、背書本上的知識；此時由于焦慮過高，她在高焦慮情緒狀態下大腦的長時記憶能力和思維敏捷性都會嚴重下降，導致解題失利和記不住的現象；越是不會解題、記不住，就越是發憤努力拼命學，導致了她的緊張和痛苦狀態逐漸升高，直到形成嚴重的學習障礙。

由于過度焦慮動機的強大驅動和拼命學習行為，她的成績確實提高了許多，成為了班上的第一名；但是，她卻是一名不能正確評價自己、不能正常享受學習成功快樂和進步的學習障礙學生。

小楠的高焦慮情緒是以潛意識條件性情緒反射結構（S-E-R）儲存于大腦中的。例如小楠經常是一邊聽著父母的教誨一邊寫作業的。當她寫作業時聽到父母帶著指責口吻的教誨，就會產生較高的焦慮情緒。在這種經常帶著焦慮情緒寫作業的過程中，她一邊在學習情境中（S）努力學習，一邊體驗著較高的焦慮情緒（E），學習情境與焦慮情緒兩者反復伴隨、結合，形成了一寫作業就自動產生焦慮情緒（S-E）的條件性情緒反射。當小楠的學習活動處于高焦慮狀態時，她便會自覺不自覺地產生許多由焦慮情緒引起的大大小小的癥狀性行為和思維（R）。這包括一到寫作業時就在心中自動涌起焦慮情緒，導致大腦思維敏捷性和記憶效率的下降，總體上感受到學習效率的降低，并因此產生更為焦慮的痛苦體驗，使學習障礙日益加重。

當學習時焦慮情緒升高，就會自動地產生種種其他焦慮癥狀：一邊學習一邊感到不自信，感到自己會被別人追趕超越，并因此更加焦慮，學習效率持續下降。

同時，產生因焦慮性情緒過高推動的單向思維癥狀，擔心自己一旦學習成績下降就會被別人瞧不起等。當人們的焦慮情緒升到一定高度時，在評價自己當前學習狀態時，大腦自我評價思維的知識檢索只朝向災難性后果方向，不朝向積極、樂觀方向。這樣便產生了不可理喻的癥狀思維現象。

四、技術干預的過程及效果

（一）認知調整

首先，讓小楠知道自己在高焦慮情緒狀態下產生的學習低效、痛苦和種種自動化冒出來的癥狀思維，都是學習障礙的表現，通過元認知干預技術的臨床訓練會迅速消失。讓她期待早日消除學習障礙，對健康、高效的學習狀態躍躍欲試。

其次，幫助她糾正“學習好了給別人看”“害怕被人超過”等偏差認知。endprint

再次，引導小楠回憶取得過的優秀成績以及通過努力獲得的贊許和尊重，體驗學習帶來的成功和快樂。

最后，幫助小楠掌握元認知策略知識和技能，最主要的是學會調節情緒的策略。例如，每當產生情緒波動（如因母親的言語指責引發高焦慮情緒等），小楠通常會用自己的“土方法”應付——強忍著。運用臨床放松暗示訓練幫助小楠建立起一種寬容父母因為文化不高教誨自己不當的行為，每逢父母再這樣教導自己時，要理解父母、調適自己，以從容不迫的情緒狀態和認知活動積極應對；如果情緒調適得還不夠好，就用深呼吸、小程序放松、加強體育鍛煉等積極的策略來調整情緒狀態，直到滿意為止。同時，有意識地培養自己做一個在父母、老師和同學面前大度、寬容、不驕不躁的性格開朗的學生。

（二）臨床干預技術路線設計

首先是目標設計。我們要讓小楠變成一個敢在學習過程中體驗輕松愉快情緒的學生，不再害怕自己會樂極生悲，不再擔心快樂會使自己不抓緊學習、會導致成績下降等；還要讓小楠通過技術干預成為一名正確對待考試成敗和學習成績起伏的心理健康的優秀學生，無論是自己考了第一還是別人考了第一，都能夠積極面對。只要這兩個目標實現了，小楠的焦慮性低效學習和種種錯誤認知便會迎刃而解。對各種高焦慮情緒衍生的心理癥狀的理解，也會變得一點就透。

其次是通過一套合適的情感組織者內容來塑造小楠的積極學習過程狀態。情感組織者技術是在放松狀態下向大腦輸入一組知識或事件，引發其積極的情緒情感、積極思維或積極人格行為反應的臨床干預技術。本案例中，與小楠協商應用的情感組織者內容是回憶小學時期一次愉快的學習體驗，老師帶領著同學們一同欣賞雨后的彩虹，探索大自然的奧秘，感受對知識的好奇與渴望。通過這一情感組織者調動小楠輕松、愉快、興奮的情緒情感體驗（E），在愉悅狀態下引入學習情境（S），引導小楠想象適應性的學習行為或高效學習行為（R）。這一積極、快樂的學習過程的心理活動，完全覆蓋了原來在學習過程中涌現的種種癥狀思維及消極情緒反應現象。

為了更好地解決問題，設計了幾種具體的刺激情境（S），并針對這些刺激情境設計了正確的學習行為（R）。遇到難題（S1），冷靜分析，興致勃勃地解決問題（R1）；功課壓力過大（S2），有序地完成，積極地預期成功（R2）；和同學探討問題（S3），積極自信，體會相互幫助的快樂（R3）。通過多次臨床暗示訓練，建立新的積極的潛意識條件性情緒反射，在學習情境（S）中，能夠體會到輕松或興奮情緒（E），表現出高水平的學習效率、潛意識的積極學習行為（R），使這一過程鞏固、強化達到可以自動運行的水平。

此外，也要使小楠在暗示訓練過程中，想象自己再面對別人考得比自己好，或者自己沒有考第一的情況下，是如何平靜、從容地積極面對；并且對自身的這種正確的態度和健康的心理行為反應感到高興、自豪和自信。

（三）臨床暗示訓練的實施

臨床暗示訓練是采用漸進式的肌肉放松，獲得輕松平靜的情緒體驗，運用暗示學習原理高效塑造心理經驗的臨床技術。在此過程中，被試會產生積極的情緒狀態，大腦的記憶學習功能超強、高效，凡是從大腦中浮現過的心理活動內容，都會被自然、牢固地儲存在長時記憶中，并且優勢興奮，實現為行為技能。也就是說，凡是在小楠大腦中呈現過的關于如何積極學習、如何正確對待別人考取第一名等的態度和行為表現過程，在臨床暗示訓練結束后，都會成為小楠自動實現的態度和行為。日后稍加練習，便會成為小楠的性格或行為習慣。

經過十次臨床干預，小楠不但可以做到自動化地輕松愉快地學習，還可以及時糾正自己在學習過程中“鉆牛角尖”的行為傾向。她事后評價說：“這些都是以前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以前遇到不會的題一耽誤就是幾十分鐘，幾個小時也是常有的。”

再有人提到“這回考試誰能考第一名”之類的事情，她能夠做到心情稍微波動后就平靜地放下，繼續學習或做其他事情。當媽媽再嘮叨自己時，自己情緒也不再過于激動了，認知也較客觀了，知道媽媽是由于母愛而焦慮，并無惡意或其他意思，只要順口勸媽媽兩句然后繼續學習就可以了。

她自信地說：“雖然學習任務還是很多，可是我能隨時調整自己的情緒，學習時輕松多了，原來輕輕松松也可以拿第一名！”

（作者單位：遼寧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大連，116029）

編輯/丁堯 終校/于 洪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