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學校長畢業典禮講話看浙江大學、耶魯大學使命的異同

華敏超

摘 要：當下對大學使命的探討已成為高等教育界研究的重要話題，對于大學使命的表述往往是抽象、簡潔的。如何具體的把握不同高校大學使命的差異，筆者擬從大學校長畢業典禮上的發言著手，選取2011、2012年浙江大學楊衛校長和耶魯大學萊文校長在本科生畢業典禮上的講話來分析兩校大學使命上的差異，試圖從一個側面來探尋兩所大學全景。

關鍵詞：大學使命；浙江大學；耶魯大學；楊衛；萊文；

文章編號：1674-3520（2015）-02-00-02

一、大學使命研究概述

當下對大學使命的探討已成為高等教育界研究的重要話題，學者們大多從比較的角度分析大學使命，如《大學使命：美英著名大學的分析比較》 ，該文選取了七個指標對美英幾所著名大學使命的內容進行了分析比較，然后根據美英著名大學使命的分析，給我國著名大學使命提出幾點啟示；有從歷史角度探討大學使命發展的，如《西方大學使命的變遷及其歷史效果》 ；也有從全局性、理論性分析大學使命的，如《大學的使命及其守護》 。總之，多維度、多視角、跨學科的對大學使命的探討已成為共識。在這些研究中尤以對世界一流大學的大學使命研究最多，如果沒有關鍵詞限定如“教學型大學”的大學使命，研究大學使命的文章都是以研究型大學、一流大學為視角，本文也不例外。

大學使命本身是大學對自己應有價值判斷、價值選擇和價值追求的明確表達，也是社會對大學之社會責任的主觀賦予，是對大學必須承負的社會責任的一種認定。美國當代杰出教育家博耶（E. Boyer）曾提出：“一所辦學有成效的高校負有明確的使命。” 而且還應當把這個使命清晰的表達出來。概括地說，大學使命的陳述有兩個好處：一是指導性的，一個清晰的大學使命陳述能夠讓大學成員區分什么是大學應該做的，而什么不是。二是激勵性的，通過對未來發展目標的分享能夠激勵師生，同時也是向外界傳達本校的特征、價值和歷史。

從上可見，大學使命的重要性已毋庸置疑，但由于大學使命的特性，其表述往往是抽象、簡潔的。如何具體的把握不同高校大學使命的差異，筆者擬從大學校長畢業典禮上的發言著手。在2013年耶魯大學公布的耶魯報告中，其中一章專門對耶魯大學的使命進行闡述。這章內容除寥寥數語的耶魯大學使命定義外，很大篇幅便是歷屆校長在畢業典禮上的發言。可見對于大學使命的闡述，在校長的畢業發言中，往往能夠得到最為直觀、明顯的體現。因此本文選取2011、2012年 浙江大學楊衛校長和耶魯大學萊文校長在本科生畢業典禮上的講話來分析兩校大學使命上的差異，試圖從一個側面來探尋兩所大學全景。

二、兩校校長的發言

1、耶魯大學大學使命與校長發言

耶魯大學三個最主要的學術組成部分是耶魯學院（也是本科生院），文理研究生院和職業學院。本文主要選取耶魯學院，即耶魯大學的本科生院的使命進行探討。耶魯學院對其使命的描述是在全球范圍內不分家庭背景尋找杰出的學生，通過智力訓練，社會實踐來培養他們，充分開發他們的智力、道德、公民意識和創造力。這種教育的目的是培養能夠充分掌握知識去領導和服務于人類活動各個領域的公民 。

我們可以發現耶魯大學的大學使命主要是培養具有領導力和服務意識的公民，他們培養的學生不僅來自世界各地，而且也要服務世界各地。但耶魯學院對大學使命的描述是抽象的、濃縮的。從理查德·萊文校長在2011、2012兩年耶魯大學學士授予典禮上的發言我們可以更加直觀的感受耶魯大學辦學使命。

2012年3月，萊文校長在學士授予典禮上發表了題為“承擔責任”（taking responsibility）演講 。萊文校長首先祝賀當屆學生在耶魯拓寬了他們的視野，并贊揚了耶魯學生國際化的學習、實踐經歷，其中900位學生參加了至少一暑假的國際交流。全文最大篇幅則在強調耶魯學生應該承擔責任。

萊文校長提到我們所有人都生活在一個集體，一個社區。在這些集體里生活和讓這些集體發生作用已經成為我們人生體驗的重要部分。耶魯大學是一個全球性大學，而世界是一個大集體，耶魯的學生應該使自身所處的社區、城市、國家、世界變得更好。

當年正值美國總統大選，而大部分耶魯學生對選舉并不十分關心，因為學生們認為這并不是他們目前考慮的重點問題。萊文校長借此談到國際局勢與美國的國家發展，并以亞伯拉罕·林肯總統頒布宅地法和莫里爾法案對教育以及美國經濟繁榮的貢獻，來說明看待問題不應僅僅著眼于目前，要看到未來，關注重要事件。

萊文校長在2012年的講話的關鍵詞是責任與世界。即耶魯學生需要承擔服務與領導世界，讓世界變得更美好的責任。而在上一年，即2011年萊文校長的講話則突出了“多樣化”。

2011年，萊文校長耶魯大學學士學位授予典禮上的發言題為“接下來是什么（Whats Next？）” 。萊文校長首先強調了這屆耶魯畢業生成就的多元化。有學業上的成就，有音樂、藝術上的成就，有體育上的成就。同時萊文校長贊揚了學生們對國際的探索意識，他們出國訪問、交流、獨立研究。贊揚了學生們的服務意識，他們去紐黑文的社區當志愿者，去宣傳環保意識與可持續發展觀。贊揚了學生們在校園里的創業精神，有些學生建立了高科技企業，有些學生致力于可持續發展行業，也有的學生開了咖啡館，截止目前已經為當地社區創造了近三十個工作崗位。萊文校長隨后用了很大篇幅例舉了一個校友的故事，這位校友現在已經在金融領域是個成功人士，也是所在社區的領導者，但他在耶魯的時候，卻癡迷于美國歷史與考古研究，畢業后便開始了一段長達五年的探險之旅。總之，令耶魯大學驕傲的學生是多樣化的，他們所取得的成就也是各種各樣的。

萊文校長在這篇講演中仍然提到了責任，即耶魯學生的責任，這也是耶魯大學的重要使命之一。耶魯大學要把學生培養成一名有責任的人，對社區負責任、對國家負責任，對世界負責任。所以耶魯的學生無論身居政府要職，還是在流動廚房工作，無論在業余時間做志愿者，還是全職去奉獻，他們都應該去幫助他人，這就是耶魯學生終身的責任。

萊文校長兩年的講演稿內容十分充實，在描繪著對學生憧憬的同時，也在進一步闡述和豐富耶魯大學的辦學使命。與之相比，浙江大學楊衛校長的講演稿則顯得比較凝練。

2、浙江大學大學使命與校長發言

對于浙江大學的大學使命，起初成了竺可楨老校長的兩個問題的回答——“到浙大來做什么”、“將來畢業后要做什么樣的人”。這和萊文校長在2011年的講演中提到的問題有異曲同工之處：“什么組成了一個好的生活，“你愿意過什么樣的生活”，“你希望享有什么樣的價值觀”，“你愿意住在什么樣的社區和社會”，“你如何協調家庭和社會對你的期望與自己個人的追求”。一直以來，浙江大學的大學使命以問代替了答，秉著“求是”的校訓，有著中國傳統“潤物細無聲”的恬淡。進入新世紀過后，隨著中國“985”工程項目的進行，世界一流大學建設在浙江大學蓬勃興起，潘云鶴在就任浙江大學校長期間指出在新世紀，浙江大學的使命是“造就具有國際視野的未來領導者” 。從此，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未來領導者成了浙江大學的辦學使命。

2012年6月，楊衛校長發表了題為《三個約定》的畢業演說 。楊衛校長首先回顧了當屆學子與浙大共同經歷的四年里，國家、學校所經歷的重要事件，北京奧運、建黨90周年、辛亥革命100周年，浙江大學建校115周年等。并提出了與學生的三個約定：第一個約定是十年之約，十年過后，浙江大學正式躋身世界一流大學行列，而在場畢業生則都有個幸福的家庭，在事業上開始嶄露頭角；第二個約定是二十年之約，屆時浙江大學將是多個學科領域國際先進的一流研究型大學，學術影響力貫穿東西，而在場畢業生則是事業有成，成為各行各業的中流砥柱；第三個約定是三十五年之約，即浙江大學建校150周年之際，那時候的浙江大學，將進入世界一流大學的前列，以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未來領導者和崇高的學術地位而著稱于世，在場的畢業生則是熱血未冷情懷不老，希冀依在弦歌不絕。

楊衛校長的演說栩栩如生的描繪了浙江大學理想的未來，也表現了浙江大學對學生的期待。后者在2011年的畢業演說中更為突出。

2011年6月，楊衛校長發表了題為《翱翔在變化中的世界》學生畢業演說 ，文中提到了目前世界格局在發生劇烈變化，浙大學生應當在這些變化中抓住機會，引領變革。同時應該堅守為人處世的基本價值，踐行浙大求是精神，應從大處著眼，小處著手，敏行訥言，腳踏實地。“把成就你們事業的幾十年與國家現代化的歷史進程緊密地契合在一起，為在你們這一代人的手中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努力奮斗”，浙江大學的使命是和國家現代化進程與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緊密結合的。

三、兩校大學使命的異同及原因

浙江大學楊衛校長與耶魯大學萊文校長在畢業演說中，都對其學生充滿了期待，而且都希望他們未來成為各行業的拔尖人物、領導者。這也是兩所大學在大學使命上的最大共通之處，即培養未來領導者。但細究兩校校長在本科生畢業典禮上的發言，可以發現兩校在辦學使命上仍然存在較大差異。

1、民族化與全球化

民族化與全球化應該是兩校大學使命中最大的不同之處。楊衛校長在畢業演說是數次提到，浙江大學的學生應把自身的發展與祖國的進步結合起來，并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奮斗。這可以稱之為大學辦學的民族化，即浙江大學培養的人才是為中華民族的發展服務的。而耶魯大學則是強調世界是一個統一的整體，耶魯畢業生應該放眼世界，服務世界。增進全球理解，促進人類整體進步與發展。即耶魯大學培養的人才是著眼全球的，服務世界的。這可以稱之為全球化。

2、杰出與服務

楊衛校長在畢業演說中提到浙大學生應該奮斗、競爭和與他們合作而成為行業翹楚、領導者，并以蘋果公司的領導者喬布斯為例，希望浙大的學子勇于創新，超越諸如此類的傳奇人物。“要堅信天生我材必有用，要志存高遠、敢想敢做，爭當具有全球視野的未來領導者”。由于楊衛校長講稿凝練，對人物的舉例較少，我們無法論證浙大希望的人才在畢業的時候是以什么樣的成就獲得認可，但我們可以確知他們定是行業杰出人物。從萊文校長在畢業講演里提到的畢業生狀況，我們可以看到耶魯所認可的成就是多樣化的，杰出是必不可少的，但服務意識卻是萊文校長最為強調的。在那些優秀畢業生的行列里，耶魯學生開咖啡館的例子可能尤為顯眼，或許很多人還在討論，受過耶魯教育的人出來開咖啡館，會不會有些大材小用，是否高科技產業才是他們的歸宿。在這里，萊文校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提到了這份創業創造了30個就業崗位，這也恰恰是耶魯大學所需要的服務意識。對服務意識的強調貫穿萊文校長兩篇講稿。

上述兩點是浙江大學與耶魯大學的辦學使命存在的顯著差異。雖然民族化與全球化有時并不對立，把擁有13億人口的中國建設好，本身就是對整個世界極其重大的貢獻。杰出與服務更在大部分時候是相輔相成的，但一旦兩者發生矛盾時，差異便顯現出來。但為什么會有這些差異？中國的一流名校幾乎都是部屬院校，國家是其生存之本。不僅是浙江大學強調學生的奮斗與民族復興結合起來，清華大學前校長顧秉林在2011年題為“獨立思考，善于作為” 的本科生畢業演說中也提到，清華學生要好好努力不能辜負國家和社會的期望。總之，在中國，國家與大學是息息相關的。而耶魯大學是私立大學，美國更是誕生在耶魯大學之后，因此耶魯大學的辦學使命中國家情結、民族情結相對淡薄。而耶魯大學作為世界一流大學里的翹楚，杰出本身就屬于耶魯，因此為世界服務也就成了耶魯人的情懷。對于正在邁入世界一流大學的浙江大學，杰出還是其孜孜追求的目標。關于浙江大學與耶魯大學使命上的差異，沒有是非，只有不同。我們有自己的國情，發展模式，耶魯有耶魯的模式。正如普林斯頓和哈佛一樣，伍德羅·威爾遜曾說：“普林斯頓不像哈佛，也不希望變成哈佛那樣；反之，也不希望哈佛變成普林斯頓。” 但我們在一些觀念上與國際接軌也是可以的，例如我們可以突出學生培養中的“服務意識”。

參考文獻：

[1]宋福進.大學使命：美英著名大學的分析比較[J].江蘇高教，2003（02）.

[2]周廷勇，熊禮波.西方大學使命的變遷及其歷史效果[J].現代大學教育，2009（02）.

[3]眭依凡.大學的使命及其守護[J].教育研究，2011年（01）.

[4]E.G.Bogue. Exploring The Heritage of American Higher Education： The Evolution of Philosophy AndPolicy[M]. Phoenix ，Ariz.：Oryx Press， 2000：28.

[5]楊衛任浙江大學校長時間：2006-2013，萊文任耶魯大學校長時間：1993-2013。浙江大學因為人事變動，2013年初楊衛卸任。為了便于比較，因此本文的時間段選擇為2011、2012年。

[6]Yale College Mission[EB/01].http：//yalecollege.yale.edu/content/yale-college-mission， 2015-1-26

[7]Richard C. Levin. Taking Responsibility[EB/01].http：//news.yale.edu/2012/05/20/president-levins-baccalaureate-address-taking-responsibility，2015-1-26

[8]Richard C. Levin. Whats Next[EB/01].http：//communications.yale.edu/president/speeches/2011/05/21/baccalaureate-address-what-s-next，2015-1-26

[9]劉涵，郭毅菲.秉承求是創新精神，培養具有國際視野的未來領導者[EB/01].http：//www.zdxb.zju.edu.cn/article/show_article_one.php？article_id=3683，2015-1-26

[10]浙江大學新聞網沒有刊發相關資料，但可以從眾多浙大學子供稿獲悉原文。http：//blog.sina.com.cn/s/blog_814f5e7001019c26.html，2015-1-26

[11]楊衛.翱翔在變化中的世界[EB/01].http：//www.news.zju.edu.cn/news.php？id=33717，2015-1-26

[12]校長畢業贈言之顧秉林：獨立思考 善于作為[EB/01].http：//www.edu.cn/shengyin_6025/20110818/t20110818_668444_1.shtml，2015-1-26

[13]肖木，麗日.普林斯頓大學[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2：1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