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沐
第一個肌膚微豐,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溫柔沉默,觀之可親。第二個削肩細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第三個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釵環裙襖,三人皆是一樣的妝飾。

現代人評價美女帥哥,近幾年有兩個詞特別流行——錐子臉與小鮮肉。按照筆者膚淺的理解,“錐子”即臉窄下巴尖,俗稱瓜子臉的“升級版”,聽說如果臉型小得似巴掌一般大,人就會特別地上鏡;而相比之下,“小鮮肉”的稱謂更具想象空間,新鮮、稚嫩、干凈,有種類似“無污染、零添加”的天然氣息……想起友人曾說,她喜歡的一位明星剛出道時長得“好像能擰出水來”,這個比喻對“小鮮肉”的詮釋倒是十分貼切。

按照這個標準,在《紅樓夢》中,寶玉無疑是一枚炙手可熱的“小鮮肉”了,還有秦鐘,想必較寶玉更甚。作家的筆是很神奇的東西,雖然隔了幾百年,字里行間的刻畫描繪仍讓他未曾間斷地在向讀者表達,與讀者交流。曹公也是文人,想來他本人對于美的認知,最極致的境界應當是純凈而非清高、一塵不染而非裝腔拿調,從這個意義上判斷,其實賈蓉、賈璉等人,光憑長相也算是難得了,但劣跡太多,太俗而難以躋身到“鮮肉”的行列;還有北靜王,同樣斯文白凈,不過仍讓人感覺“鮮不壓貴(氣)”;蔣玉菡、柳湘蓮在各自的圈子里可能也是不折不扣的“鮮肉”,但由于“主角光環”的籠罩,總覺得還是少了點什么;至于賈環、薛蟠等人,不是猥瑣,就是又傻又愣,其余的如寶玉所說,“見了便覺污濁”,不說也罷。
而大觀園里的妹子們,盡管也有耍小性子的、有攀比的、有勾心斗角的、有用現代網絡流行語形容既“綠茶”又“心機”的,但總體來說,比起男人們,仍高了不止一兩個檔次。這也難怪寶玉成天對著她們,會感嘆“操碎了這顆心”,如此選擇困難癥也真是難為了他。
讀紅樓,其實就是在讀人,這正是曹公的高明所在。而在那個時代,他能用自己的筆來表達對女性的同情、憐惜、鼓勵與尊重,實屬難得。紅樓中形形色色的男女,向后人創造了充足的空間來體會什么是漂亮、什么是美麗、什么又是美,正如原始的欲望容易滿足,但心靈的慰藉、契約卻總是可遇可不可求。
反觀現代,隨著科技的發達和帶有某種功利與迎合色彩的“強迫性”認知之下,漂亮的標準好像變得越來越統一和模式化;而當諸如身形“豆芽”、氣質很“娘”這樣的形容用在一個男人身上,很難分得清是褒貶,還是中性。
這個時候,重溫古典名著自是有好處的。時間可以磨練人心,文學可以拯救人心,正所謂相由心生,倘若一個人內心能夠不受世俗打攪而逐步提升,管你長得如何,你就是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