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州水牛就是我人生的勛章—訪浙江省平陽縣挺志溫州水牛乳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李挺志

文│本刊記者 張院萍

◎平陽縣挺志溫州水牛乳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李挺志

6月26日，國家級牛遺傳資源保種場、保護區技術技術培訓班在北京舉辦。期間，我結識了浙江省平陽縣挺志溫州水牛乳業有限公司總經理李挺志。李挺志這些年一直致力于溫州水牛的保護，做得很不容易，保種是賠錢的；為了把保種持續下去，他還經營著一個乳業公司，就把那兒掙的錢貼到保種場里。

李挺志清瘦高挑，像一棵沉靜的竹子。從他的交談中，看出他不善言辭，但是說起他的水牛，眼神就變得特別明亮。我們的話題由溫州水牛開始，然后談到溫州水牛的變化，聊到公司的成長之路，講到對畜禽遺傳資源保護與利用的看法，更重要的是與他分享了保種的苦與樂。

與李挺志對話的時候，氣氛顯得非常隨意，保種之途坎坷，但對他來說顯得氣定神閑。他說1991年開始對溫州水牛進行保種。24年來，他到底收獲到了什么？李挺志的話令人備受感染：“如果談到收獲的話，最大的收獲是讓我覺得再往前走下去會有更大的收獲。”他對于行業24年發展的經歷得出：“今天的畜禽保種已經不是自得其樂式的創意試驗田，它承載了更多的社會責任感。”

整個采訪過程中，“喜歡”和“熱愛”成了李挺志使用最多的關鍵詞，這無疑也映射出他保種的成長動力。他對行業的熱愛也是自然流于言表：“我進入這個行業之后，才發現原來那么熱愛這個行業，我真的覺得這是興趣，無論壓力有多大，我都會堅持。”

常言道：“機遇是為有準備的人準備的。”多年來，公司的成長正是得益于他的堅持與努力，也得益于對未來的自信心。

結緣：水牛是我一生的熱愛

記者：一個人從事的行業總是和一個人的經歷有關，請問，您是怎么和牛結下情緣的？

李挺志：我出生在浙江省平陽縣騰蛟鎮臥牛山腳，一出生就與牛掛上號。記得童年時，外公養了一頭溫州水牛，并產下一頭小水牛，不幸母水牛遭雷擊死亡，剩下小水牛無依無靠，我感到很可憐，就將小水牛抱回家，日夜撫養，并產生了深厚感情，平時只要看到牛，我就停步不前，反復觀察。中學畢業后，就赴福建武夷山辦奶牛場，后回農村當過獸醫員，從而與牛結下了不解之緣。后來，有一次，我在市場看到一頭溫州水牛種母牛被商販用3600元買去宰殺，經觀察后認為是一頭優良的種用母牛，當即增加300元，用3900元買回來自己飼養。

記者：這么喜愛牛，可以辦一個牛場？

李挺志：是的。為加快養牛生產發展，我在上世紀九十年代在當地創辦了第一個牛場，在本世紀初又創辦了初具規模的溫州水牛種牛繁育場。我一直從事養牛生產，當時看到平陽縣養牛業還處于初期發展階段，農戶飼養溫州水牛不斷減少，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正值縣人民政府承擔實施省“九五”課題“溫州水牛綜合開發利用研究”，我就以骨干牛場身份積極參與研究開發，先后進行了“溫州水牛‘冷配’改良”和“溫州水牛乳肉性能開發”等多項課題研究，取得了較好成果，該項目于2001年通過省級鑒定。我參與實施的《溫州水牛綜合開發利用》項目獲縣科技進步一等獎、市科技進步三等獎、市農業豐收計劃二等獎；承擔實施的《尼溫雜交一代水牛肥育性能對比測定》項目獲縣科技進步一等獎。

保種：就是想讓它永遠存在

記者：是怎么想到對溫州水牛進行保種的？

李挺志：溫州水牛分布于溫州市各縣（市），尤以平陽縣飼養最多，我家鄉騰蛟鎮歷史上就有眾多農戶飼養溫州水牛。其一，2006年，聯合國糧農組織專家帕雷斯頓先生來平陽考察溫州水牛，曾到我創辦的溫州水牛種牛場了解情況，并對溫州水牛優良的乳用性能給予高度評價，從而進一步加深了對溫州水牛保種的認識和重視。其二，在農村調查，了解到溫州水牛在當地農戶中是一重要的生產資料。如水頭鎮占江村金獻田飼養尼溫雜交水牛多年，最高日產奶量20千克，年擠奶、耕田收入4000多元，是黑白花奶牛的1.28倍。因此說，溫州水牛乳用性能開發，將大大提高飼養效益，又為市場提供優質的水牛奶制品，對豐富“菜籃子”、乳品工業的快速發展及山區農民脫貧致富都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其三，隨著食品工業的發展，水牛乳和奶酪的需求量日益增加，溫州水牛奶乳脂率高達9.5～10.5%，是奶酪的優質原料乳，開發潛力十分誘人。其四，隨著機耕水平提高，歷史上作為役用的溫州水牛失去耕役作用，而乳肉用性能尚未得到深度開發，由于養水牛虧本，農村中養牛農戶大幅減少。如再不重視保種工作，曾在聯合國糧農組織《水牛》一書中記載的地方優良品種溫州水牛就有滅種的危險，子孫后代再也看不到溫州水牛。溫州水牛保種就這樣在我心中深深扎下了根。

◎美國威斯康辛州奶制品專家前來平陽縣挺志溫州水牛乳業有限公司考察交流

記者：溫州水牛是我國著名的地方水牛良種，能介紹一下它的特性嗎？

李挺志：溫州水牛是我國著名的地方水牛良種，以其役用性能好、產奶量高、鮮奶含脂率高而著稱于世。溫州水牛以體形矮壯粗健、蹄大腿粗、眉峰結實為特征，適應性強、繁殖率高、挽力強，更為突出的是泌乳量高，乳脂含量高，乳質優良。據考證，溫州水牛的擠奶歷史可追溯到一個世紀前，那時溫州市農民利用溫州水牛擠奶土法加工制成的“奶豆腐”，已遍及鄉村。1926年，著名民族資本家吳百亨先生就利用當地農民飼養溫州水牛擠奶的資源優勢，在瑞安沙洋創辦了我國第一家煉乳廠。這個廠用水牛奶生產的“擒雕牌”甜煉乳，與當時暢銷國際市場的英國英瑞公司的“鷹牌”煉乳相競爭并贏得盛譽，產品遠銷東南亞和西歐，溫州水牛因此而馳名中外。

路途：每一步都那么不容易

記者：保種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李挺志：是的，是一項綜合性工程，需要政府、部門、企業、農戶合作參與，才能收到較好成效。因此，溫州水牛保種一開始，就受到我們當地政府高度重視。1996年，由縣政府承擔實施省“九五”重點課題《溫州水牛綜合開發利用研究》，時任常務農業副縣長任課題組組長。縣科技部門先后立項“溫州水牛乳用性能開發研究”等多項課題，為溫州水牛保種工作提供強有力技術支撐。縣農業部門立項“溫州水牛保種場建設”，支持公司建好溫州水牛保種場。縣國土資源局特批種牛場設施用地，用于擴建溫州水牛保種場。2010年，國家下達“溫州水牛保種場建設”，因無法招投標，工程一時不能動工，縣政府召開專題協調會議，予以解決。縣高級人才聯誼會多名中高級農牧業技術人員組建專家組，親臨公司溫州水牛種牛場開展溫州水牛選育、建檔立案、牛場管理、制度建設等多方面技術指導，使得公司溫州水牛種牛場順利通過國家級保種場驗收。

我們公司在溫州水牛保種方面也做了大量工作。首先創辦溫州水牛種牛場，建立保種基地，開展溫州水牛保種和綜合開發利用；二是通過農村普查，以選購方式將溫州水牛優良種牛集中至保種基地，組建良種繁育核心群，進行繁育擴群；三是引進廣西大學科技學院專家，開展溫州水牛“動物轉基因克隆技術平臺研究”，成功完成溫州水牛體細胞克隆胚胎，該項技術處于世界先進水平，系統掌握了溫州水牛同期發情技術和超數排卵技術；四是在農村建立溫州水牛生產推廣基地，發展農戶誠信養牛。誠信養牛扶持政策，由公司抵墊種牛成本，與低收入集中村貧困農戶簽約訂單養牛，采取3×7養牛分成，即種牛由公司提供，繁殖小牛及牛奶由公司回收，增值部分公司得30%，養殖戶得70%。這一政策實行了多年，受到當地養牛農戶的歡迎。

記者：保種工作很不容易，目前溫州水牛保種工作處于什么樣的局面？

李挺志：隨著國內市場奶價下跌，奶業形勢嚴峻，溫州水牛保種不堪資金重負。

目前，公司溫州水牛繁育場存欄溫州水牛能繁母牛65頭，同時養殖黑白花奶牛100多頭。由于機耕水平提高，失去耕役作用的溫州水牛經濟效益低下，不得已，公司只得采用兼養黑白花奶牛的盈利部分來彌補溫州水牛養殖費用的支出。2014年以來，因國內大量進口新西蘭乳品，嚴重沖擊國內鮮奶產出，奶價從每千克4.5元降為4.2元、3.8元，現在養奶牛已處于嚴重虧損狀態，溫州水牛保種工作難以為繼。

據測算，溫州水牛飼料費用、人工費用、保種檔案記載等開支，每天每頭平均支出28元左右，全場繁育牛群65頭，日支出1835元，年需支出67萬多元。除國家補助保種經費30萬元外，公司牛場年凈虧損37萬元，承受壓力較大。

執著：努力向前不懼風雨滂沱

記者：也就是說，保種難以為繼，您就用牛奶掙到的錢來補貼保種？

李挺志：是的，為保證溫州水牛保種工作健康有序開展，我采用飼養奶牛所取得收入，來彌補溫州水牛保種群飼養費用的不足。為做到牛場收支平衡，我一是做好家庭工作，說服妻子支持自己的做法；二是看到溫州水牛保種牛群的不斷發展壯大，感到自己與牛結緣做了應該做的工作，分享了保種的樂趣；三呢，是看到自己從白手起家發展到現在有這么大的一份產業，是各級政府的大力支持所取得的，自己應好好珍惜，做好溫州水牛保種工作是自己的應盡職責。

記者：提高企業自主創新能力，是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的重要要求，對于企業在未來激烈的市場競爭中掌握主動權，具有重要意義。請問，如何在保護溫州水牛純種化的基礎上，進一步提高水牛的質量和產奶量？

李挺志：溫州水牛以高乳脂率而聞名國內外，成為國內優良的地方品種，2006年，溫州水牛被農業部列入全國138個畜禽品種“優良種質資源保護品種”。但也有它的局限性，主要是產奶量低，高產溫州水牛日產奶只有7.5千克，只是黑白花奶牛平均產奶量40千克的18.75%。為了使溫州水牛保種工作順利開展，務必從深入研究和開發溫州水牛綜合開發利用入手，進一步提高水牛的質量和產奶量。促進溫州水牛飼養效益的增加，才能使保種工作有動力、有支撐能力，得到可持續發展。

根據調查測定結果表明：利用尼里水牛作為父本改良溫州水牛，具有顯著的雜交優勢，是一個較為理想的雜交組合。

尼溫雜交一代水牛的體型外貌界于溫州水牛和尼里水牛之間，主要體尺比溫州水牛增大0.9～11.1%。整個軀體比溫州水牛顯得更為厚實和勻稱，雜交一代成年體重比溫州水牛增加50%左右。

尼溫雜交一代除表現與溫州水牛一樣的性情溫馴、耐粗飼、放牧性能好等特點外，尤為突出的是保膘性能極好，一年四季都保持良好的營養狀態；同時具有較強的抗病力和耐熱力。在飼養上以放牧為主，即使是泌乳期也僅需添加少量的配合飼料（日喂1～2千克）。

記者：請具體說一下。

李挺志：比如說泌乳性能：泌乳期平均279.8天，最短156天，最長364天。群眾為了獲取高產，大多只擠奶8個月。而經雜交后的尼溫水牛泌乳期平均為317.5天。比如說泌乳量：最高的有1152.3千克（泌乳期為356天），八個月泌乳量平均為774.6千克。尼溫雜交一代水牛平均產奶量2231.8千克。比如說產肉性能：屠宰率平均為43%，凈肉率為32～33%。經雜交改良后，產肉性能有了很大提高。

記者：那您是如何發展溫州水牛乳品牌的？

李挺志：為了大力發展“挺志”牌溫州水牛乳品牌，提高產品銷售額，我們采取的措施：

一是制訂溫州水牛地方標準，對基地飼養的溫州水牛規范了種牛、飼養管理、獸醫防疫、生鮮牛乳等有關標準，全面實施標準化生產和管理。

二是制定無公害農產品產地溫州水牛飼養技術規程，公司牛場被認證為省無公害農產品產地。

公司牛場實施動物管理代碼制度。采用先進的EPR管理理念對溫州水牛種源情況、生產基地環境質量、養殖過程、用料用藥情況、產品加工銷售過程等各個環節進行記錄，統計分析和信息共享，從源頭上保證溫州水牛制品的食品衛生安全，為其種群延續、瀕危物種的保護提供科技保障。

公司按照“811”環境整治工程有關要求，加強規模牛場排泄物治理，以求達到排泄物“減量化、無害化、資源化和生態化”的治理要求，促進項目區生態環境得到明顯改觀。

堅守：讓人生在保種中閃光

記者：溫州水牛目前的保種進展情況如何？

李挺志：近年來，在乳業公司及基地農戶的努力下，溫州水牛保種工作取得了一定進展。2006年溫州水牛被農業部列入全國138個地方品種“種質資源保護品種”；同時，被省農業廳入選“浙江畜禽品種志”。之后，公司種牛場通過國家級溫州水牛保種場審定。目前，溫州水牛保種工作正在有序地向前推進。

保種基地溫州水牛分布情況：2014年，平陽縣溫州水牛存欄1735頭，年飼養量2451頭。成年種公牛和繁殖母牛在全牛群中占的比例：成年種公牛15頭，約占牛群0.86%；繁殖母牛785頭，占全牛群的45.24%。公母（種用）比例：全品種公母比例為公牛1.87%，母牛為98.12%；本交661頭，占母牛數84.2%；凍精授精124頭，占母牛數15.8%。

保種基地存欄溫州水牛：種母牛210頭，種公牛12頭。分設總場（鶴溪南二村）、鬧村保種點（鬧村大施村）、龍尾保種點（龍尾村）、南湖保種點（南湖塔雁村）、麻步保種點（麻步新民村），三代之內沒有血緣關系的溫州水牛有6個家系。

記者：種牛場目前的發展情況是什么樣的？

李挺志：溫州水牛種牛場位于浙江省溫州市平陽縣水頭鎮市級欠發達地區鶴溪南二村，近年來增加投入，加強了種牛場建設，衛生防疫設施不斷完善，種牛質量有了新的提高。公司先后被評為溫州市科普示范基地，省農村科技示范戶，浙江省農業科技企業，浙江省農業科技企業研發中心，溫州市“百龍工程”農業龍頭企業，公司選育的一頭尼溫水牛獲“吉尼斯”大獎。

幾年來，公司推廣“公司＋基地＋農戶”模式，積極開展科普活動，在組織養牛農戶學習培訓、宣傳政策法規、加強種牛場建設、開展溫州水牛保種和乳肉用性能開發，實施國家及省、市、縣科技項目，開展規模牛場排泄物治理，推廣名牌戰略、推進規范化管理，提供產銷一體化服務等方面取得了顯著成效，在欠發達鄉鎮加快發展養牛生產起到了很好的示范和帶動作用。

◎溫州水牛

記者：種牛場近期被授予國家級保種場，您有何感想，下一步有何打算？

李挺志：2013年，公司溫州水牛遺傳資源保護場通過農業部驗收，被認定為國家級保種場，2015年6月26日，農業部在北京為新確立的第四批國家級牛遺傳資源保護場舉行授牌儀式，這是我從事養牛業以來享受的最高榮譽。

保種工作能否有序開展，關鍵靠產品開發、要有效益。因此，必須做好溫州水牛乳肉用性能的深入開發，要通過市場開發，支持溫州水牛遺傳資源的保護和利用，把資源的潛在優勢轉化為經濟優勢。下一步，計劃繼續增加投入，進一步抓好溫州水牛的保種和綜合開發利用工作。

一是繼續做好溫州水牛保種工作。依照《種畜禽生產管理辦法》，加強對溫州水牛地方良種進行依法保護，加強種牛的引種管理。按照本品種選育有關規定，開展選種選配，建立種牛品種結構，制定合理生產規模，有計劃地更新牛群，通過繼代選育，使溫州水牛群體質量有明顯提高。同時，加強溫州水牛生產推廣基地建設，發展農戶誠信養牛。

二是公司在做好溫州水牛保種群的發展基礎上，正在商談引進外資，合作開發水牛奶。目前，對這方面有意向的為廣西百強奶水牛乳業有限公司，該公司將出資1.2億元在瑞安市或平陽縣創辦一個特大型水牛奶加工廠，深度開發鮮水牛奶和奶酪產品。屆時，公司將以這一開發計劃為契機，進一步擴大溫州水牛保種群，在現有種牛場存欄水牛210頭基礎上擴大至800頭以上，實現規模開發，促進溫州水牛保種和綜合利用向深度及廣度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