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高檔紅酒泡沫消退 高價拉菲價格降六成

范輝

從2011年中期開始，拉菲價格驟然降溫。只過了幾個月，市場便出現大量拋售的拉菲紅酒。

專業紅酒商認為，“真實市場”還是繼續擴張的。

中國人收購酒莊以法國波爾多地區為主，其次是澳洲和美國居多。

運營一個酒莊超級復雜，投入遠比買入要多。設備、釀酒師水準、氣候、地理位置、天氣變化等都必須考慮到。

中國高檔紅酒泡沫日漸消退

在2011年前后，一瓶1982年的大拉菲在國內最高能賣到8萬元-10萬元。現在，同樣一瓶1982年法國大拉菲，只需要4.5萬元。如果你可以等上一兩個月，通過一些法國葡萄酒的經銷商還能拿到更低價格，價格還能再便宜。是什么讓這些高高在上的名酒逐漸回歸了公道的價格？

“給我開一瓶1982年的拉菲。”這是周潤發在電影里的一句臺詞，影響了很多中國人對名酒的判斷標準。

1982年是公認的好年份，那一年所有的法國紅酒都能賣出高價，尤以拉菲為甚。著名美國酒評家Parker（羅伯特·帕克，在葡萄酒界影響力非常大，甚至可以影響到葡萄酒的價格）給1982年拉菲打出了100分滿分的評價，也就是完美的名酒。

中國最大的紅酒進口商ASC有一份報告直言，始于2008-2009年，由政府采購驅動的進口頂級酒泡沫市場已經消退了，而且在可以預見的將來也不會再卷土重來。這是由于中國政府于2012年4月開始推行的節儉和反腐政策導致。這些政策以前所未有的嚴格力度約束公款宴請和送禮，隨著上述現象有效地逐漸得到遏制，進口葡萄酒也受到了沖擊。

高端紅酒價格大跌

要說高端紅酒在中國的標志性事件，不是周潤發電影里的臺詞，而是2008年產的拉斐。當年，或許是為了討好中國土豪，包裝上印上了一個紅燦燦的8。不過，依靠人傻錢多的中國市場支撐的高價格終究不能持續。

牛市終有散場，2010年成為拉菲價格的頂點，從2011年中期開始，拉菲價格驟然降溫。只過了幾個月，市場便出現大量拋售的拉菲紅酒。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也是港商將大量囤貨不計成本投向市場。相對于飲用的市場，拉斐還多了許多金融屬性。加上反腐、打擊公款吃喝的高壓，高價的拉斐熱度下降。去年7月，2009年份拉菲（12×750ml）僅售5600英鎊/箱，而其最高售價曾高達1.4萬英鎊，降幅達到60%。

姜丹在北京朝陽區女人街附近經營一家葡萄酒專營店，主要的生意是使館區的一些紅酒供應。姜丹告訴記者，這幾年，他看著身邊有不少人殺進高端紅酒的炒作，基本上鮮有掙錢。以評分比較高的2008年大拉斐為例，當時有人想屯酒掙錢，成本價都在2.5萬元左右，現在1.5萬元的價格問的人都少。

當然，因為銷量的下降，老牌高價紅酒產區的數據下降很明顯。從中國海關2014年11月進口葡萄酒統計清單上來看，進口葡萄酒總價值（總量乘以價格）年度同比減少了2%，不過總量上年度同比卻增長1%。法國進口葡萄酒受到了嚴重影響，總量下降了5%，少于1400萬箱。意大利葡萄酒進口量也有明顯下滑，總量減少了10%。事實上，2014年前8個月，進口葡萄酒整體市場出現了8年來的首次下跌。ASC的研究報告認為，這說明政府的節儉和反腐政策影響了相關部門以及進口商。

紅酒的中產階級時代來臨

不過，讓紅酒商稍微好過一些的是，支撐中國紅酒消費增長的中產階級正在增長。一頭是打擊公款消費下的縮水，一頭是新消費人群的崛起，兩種消費力此消彼長。價格方面，正是由于對價格不敏感的政府采購削減和對價格敏感的“真實市場”的擴張，幾乎所有的出口國每升葡萄酒的平均價格相比于2013年都平均下降了3%。

專業紅酒商認為，“真實市場”還是繼續擴張的。這個“真實市場”的持續發展的推動力是4000萬“真正的”葡萄酒消費者——那些自費買酒來喝的人。政府的消費泡沫固然吸引著工業、貿易和媒體的注意力，不過真實市場也以每年10%-12%的速度穩步增長。“我們可以預計，從目前到2020年，這個市場的年增長率依然可以達到8%-10%。正是這部分市場保證了ASC以及我們其他供應商伙伴的增長，這個市場也是ASC持續投資的市場。”ASC在報告中表示。

自費買酒，一般很少有人能夠消費法國一級酒莊的酒，波爾多產區酒或者質優價廉的新世界酒成了最好的選擇。這在統計數據上很快體現了出來。海關統計數據，去年前11個月，智利葡萄酒的進口量增長了40%，即將達到400萬箱，這主要得益于中國-智利自由貿易協定下的低進口關稅（就在最近，已經降為零關稅），同樣也得益于中國三、四線城市中通過白酒分銷商銷售的私人貼牌葡萄酒。西班牙葡萄酒進口量也增長了15%，也是由于私人貼牌葡萄酒的推動作用。

波爾多酒莊有所降溫

中國對國外紅酒的追捧，另一個副產品就是對國外酒莊的青睞。海外買酒莊，最早興起于香港的富豪。不過，最近幾年國內新富頻頻涌現，不少有錢人也去海外買酒莊，比如通靈珠寶董事長沈東軍、籃球明星姚明、著名演員趙薇等也都在2011年收購了屬于自己的海外酒莊。中國人收購酒莊以法國波爾多地區為主，其次是澳洲和美國居多。

根據波爾多當地統計機構的數據，自1997年，臺灣商人郭炎在波爾多買下歐碧尚酒莊開始，十幾年時間，中國人總共在波爾多收購了100多個酒莊，主要集中在最近五年。2009年購買了兩座酒莊，2010年僅購一座。2011年速度開始加快，2012年購買數量猛增為27座，2013年是25座，2014年趨緩，只買進10座酒莊。

整體來看，波爾多地區有大約8000多個酒莊，中國人持有的比重不過1.5%，所以那種中國人占領波爾多的說法更多是國人自欺欺人。在波爾多當地人看來，波爾多向來不缺少外來投資者，先是英國人、荷蘭人，后來是比利時人、日本人，現在是中國人。從購買品質來看，中國人購買的大多都是寂寂無名的小酒莊。

“想投資法國波爾多等成熟葡萄酒莊園，這根本不是錢的問題，而是能否有機會等待出售。”這幾年來北京參加房展會的不動產經紀阿歷克斯表示，絕大多數有一定歷史、由家族世代管理的品質酒莊，尤其是那些有一定口碑的列級莊是很難被買到的。

中介機構介紹，波爾多一座土地面積在19公頃、以石灰巖土壤為主、可種梅洛和赤霞珠的葡萄酒莊園，投資價格在380萬美元，這座波爾多右岸的莊園包括酒莊建筑、四間臥室、一間客廳、一個游泳池和一個小湖泊等。

根據中介的觀察，不少中國人購入波爾多酒莊之后，重心并非是經營葡萄酒，他們更多把酒莊當作海外會所，用來招待貴賓、度假、公司員工培訓。而原來的葡萄酒業務也更多是維持，鮮有做得特別好的。隨著高端紅酒價格的下跌，富豪們種葡萄釀酒的心情也差多了。

葡萄酒買賣有難度

當然，如果你更有錢一些，或者更沒錢一些，你都可以在新世界找到更好的選擇，澳大利亞、新西蘭、阿根廷、南非之類的，因為這些區域單價便宜，而且想脫手葡萄莊園的業主大有人在。

中介機構報價，如果你有400萬至500萬美元，你可以去澳大利亞墨爾本投資。一座土地面積在24公頃、多石土壤，可種長相思、黑皮諾和霞多麗的葡萄酒莊園，投資價格在400萬美元。在新西蘭購買酒莊經營，如果金額足夠，你還能走捷徑拿到綠卡。

運營一個酒莊超級復雜，投入遠比買入要多。以波爾多地區的酒莊為例，設備、釀酒師水準、氣候、地理位置、天氣變化等都必須考慮到。有中國富豪花錢買了一個酒莊，但是沒有考慮到酒莊排水溝有問題，結果花了與當初購買價格同樣的價錢重新翻修了排水設施。還有中國人的莊園因為管理疏忽，造成葡萄樹感染蟲害而全年絕收。

當然，如果你扛過了所有的這些挑戰，成功釀出了葡萄酒，你也不要指望消費者對你有多大熱情。一般法國波爾多，AOC級別的葡萄酒在當地也就是3歐元到10歐元，但對普通人來說，一瓶在終端售價15-20歐元的紅酒就是很不錯的酒了，重要時刻才喝。如果你想把生產的紅酒運回國內賣，那就得接收新世界紅酒、國內各種攙兌山寨紅酒、國產紅酒巨頭的挑戰，還有京東、酒仙網等粗暴的價格戰，日子同樣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