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冒險

張麗娜

距離華盛頓奇才被淘汰出局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內，約翰·沃爾不止一次被同一個問題所困擾：“如果你的手沒有受傷，結果會是怎樣？”對此，沃爾的回答是“只有上帝才知道答案”。

也許，讓勝利從指尖溜走的痛苦會比手傷的痛苦持續更久，但沃爾把它看作是一種試煉。“你心里必須明白逆境不會一直存在，但在逆境中獲得的堅韌性格會陪伴終身。”他如是說道，“永遠不要讓自己陷入習慣失敗的困境中，而只需把它看作一個必須經歷的過程。”沃爾坦言說，在他的成長過程中，他已經習慣了從挫折和失敗中尋找勝利的方法，但他始終保持對未來的期待，無論是作為一名球員，抑或是一個普通人，皆是如此。

真正的勝負手

24歲的沃爾已經邁入了聯盟頂級控衛的行列——在球迷的投票中入選了全明星首發陣容，職業生涯首次入選最佳防守陣容二陣——但這個控球者并不會躺在過去的成績薄上睡大覺，而是在他的比賽中更加拼命。其結果就是，在職業生涯的第五年，這名華盛頓奇才的當家球星又在自己的比賽質量上更進一步。盡管跟過去的兩個賽季相比，他的場均得分數字有了微弱的下降（場均17.6分），但這是建立在他職業生涯新高的助攻數字（場均10.0次助攻，排名第二）、籃板數字（場均4.6個籃板）以及投籃命中率（44.5%）的基礎上的。如果沒有東部半決賽第一場中意外的手部傷病，這個賽季對于他和奇才來說，或許就會更完美。

比賽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但沃爾仍處在痛苦中，這要比膝蓋或者手掌傷病帶來的痛苦難受得多，而且持續時間更長。在東部半決賽之前，奇才看起來非常有自信，他們年輕的后場組合已經綻放光芒，保羅·皮爾斯讓時光逆流，就好像他仍在波士頓和安托萬·沃克狂轟三分，奧托·波特展現了他的樂透秀潛力，戈塔特和內內的內線組合一如既往地穩定，而蘭迪·惠特曼教練也調度得當，看起來，他們自1979年后再次進入分區決賽的夢想就要實現了。但沃爾的受傷讓已經飽受折磨的奇才球迷看到了故事的結局。在球隊的歷史上，他們已經目睹了多次希望的幻滅，不管是因為傷病、壞運氣，或者前《華盛頓郵報》資深專欄作家托尼·科恩海瑟所稱的“巫師的詛咒”。

從伯納德·金和阿里納斯的傷病到失敗的克里斯·韋伯和朱萬·霍華德時代，再到夸梅·布朗，從子彈到奇才，災難總是伴其左右。過去數年里，球隊的關鍵引援很多也都被證明是看走了眼。所以，在看到這支奇才首輪橫掃猛龍，次輪在亞特蘭大偷走第一場勝利后，一次罕見的東部決賽之旅似乎已經近在咫尺。但要想走得更遠，要看沃爾的左手是否允許。

雖然沃爾起初以為自己高中時候曾經傷過的手腕遭遇了骨折，但X射線顯示手部和腕部并沒有骨折，而是有多達五處骨裂。醫生建議他多多休息，因為在激烈的對抗中，骨裂就可能會演變成骨折，而且可能對他以后的職業生涯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但對一個職業球員來說，不能和你的隊友并肩作戰而只能坐在場邊旁觀的心情是難以忍受的。于是，沃爾決定出戰第五場的天王山之戰。“我想上場，我想為球隊做點什么，我們要去贏得勝利。為了勝利，我愿意冒險，我愿意忍受疼痛。”沃爾如此說道。

這原本應該是一場屬于沃爾的勝利。整場比賽，他得到了15分、7次助攻、4個籃板，還有2個蓋帽，他用受傷的手為奇才在最后扳平比分之時搶到了球權，而皮爾斯的絕命三分似乎讓華盛頓人看到了進入東部決賽的曙光。遺憾的是，他們最后丟掉了最重要的防守籃板，霍福德的補籃絕殺把他們從天堂打入地獄。

當被問及對自己帶傷出戰的狀況有多擔心時，沃爾說道，“我沒法確定，我只是盡我所能做到最好。在傷病發生之后，我一直在接受治療，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但上帝自有他的安排。”很顯然，籃球上帝并非一直站在奇才這邊，即便沃爾可以出場比賽，即便他們還有比爾和皮爾斯，但他們明白，如果沃爾不再是那個沃爾，他們的賽季或許也就此結束了。

自選中沃爾五年來，奇才在他缺陣的比賽里只有10勝40負的尷尬紀錄。就本賽季來說，沃爾在進攻端為球隊創造了大量機會。常規賽他有44.6%的助攻率，這意味著幾乎一半的球隊進球都靠他的傳球創造。此外，當沃爾能在進攻端引領節奏，在防守端干擾時，奇才才會是一支更出色的球隊。當沃爾在場時，奇才打出了103.4的進攻效率和98.1的防守效率，而他不在場時，這兩項數據分別下降到97.6和104.8。季后賽中擁有沃爾時進攻優勢更明顯——這當然是在他受傷之前——他在場時，球隊的進攻效率和防守效率分別是115.7和100.1，而他不在時則分別是96和95.5。這樣的差距說明，沃爾在場與否，決定了奇才完全是兩支不同水準的球隊。的確，本賽季皮爾斯的加盟為這支年輕的球隊注入了不少經驗，但沃爾才是真正主導奇才成敗的人。

用防守自我證明

本賽季，沃爾在比賽中展現出了不小的進步，但是在防守端的提升才是最為重要的。簡而言之，他已經學會了如何把他那令人驚訝的身體天賦變為防守端的毀滅性武器。

上賽季的沃爾，大部分時候看起來還只有理論上的防守。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身上有些東西能幫助他把防守提升到新高度：風馳電掣的速度、非同常人的臂展和惱人的手上功夫。然而那時的沃爾缺少筑房的“水泥”來把這些“磚瓦”融在一起。他在防守端的比賽存在漏洞與縫隙，使他成為了奇才防守端一個時靈時不靈的因素——從一場比賽到另一場比賽，一個回合到另一個回合，沃爾都不甚穩定。而本賽季，上述的一切都在改變。在這個過程中，更平衡的沃爾也逐漸變成了奇才崛起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華盛頓是聯盟里最優秀的防守強隊之一，但是只有當沃爾在場上時，他們的防守才是最巔峰狀態。在本賽季所有的首發控衛里，沃爾上場后的球隊防守值在聯盟排名第二。取得這樣的成績，一部分要歸功于沃爾的隊友——奇才的成功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他們首發陣容的平衡，內內、戈塔特、皮爾斯、比爾都是不可或缺的首發成員，而沃爾也憑著自己的防守，在奇才掀翻對手取得勝利的成功藍圖上起了更為積極重要的作用。

沃爾在防守端的影響始于他長臂的侵略性。更好的站位選擇讓他能借用自己的臂展在對手回合更多地實施干擾，改變比賽，特別是在防守跳投的時候。當一對一固定單防時，沃爾臂展與運動能力的完美結合幫助他成為了對手身邊揮之不去的夢魘。在由內線協防，向外線撲出盯防投手這點上，沃爾靠著同樣的身體優勢越來越好了。他帶著使人心慌的速度如風卷來，以前所未有的侵略性撲向對手。這也是奇才隊對手底角三分聯盟倒數第三、命中率倒數第二的原因之一。比起前面幾年，沃爾在防守這種球的時候會更為專注，更為努力。他的速度和臂展我們都已經見識過了，但是他現在防守的決心，前所未有。

沃爾以極快的速度大范圍覆蓋防守區域的能力給華盛頓的防守創造了無限良機，無論是計劃好的防守戰術還是臨場應變的防守反應。在NBA的防守中，沒有能夠既收縮輪轉又保證萬無一失的完美方法，可沃爾不斷提高的防守能力，幫助奇才在這些情況下將球隊的風險最小化。事實上，沃爾并沒有展示出那種特別重要的招牌防守功力，但奇才還是在防守端成就顯著。沃爾在防守時的沖動勁總是比教練們要求的大那么一點，在這一點上，聯盟里其他一些運動能力出眾的球員們也都喜歡這么干；沃爾還更容易撞上對手的擋拆，有時在追擊持球人或者繞擋拆的情況下，他會被對手甩掉。但華盛頓控衛在防守端能保持近乎瘋狂的能量，讓對手對于時機和平衡的把握出現差錯。僅僅是因為積極性和專注度，沃爾就從那些試圖擺脫他而忙中出錯的對手那里獲得了很多搶斷機會。

如果沃爾不在正確的位置上，或者不給持球人防守壓力的話，那這些機會自然不復存在。每一場比賽，他都在那里追著你，煩著你，無所不用其極。你能從他的防守工作中看到他的努力程度和專注度。沃爾看起來很懂他的防守天賦應該怎么用，何時用，這些東西只能通過體會比賽，體會自己在比賽中的角色來獲得。

以這種方式感受比賽的沃爾是我們上賽季看到的那個沃爾的升級版，現在他是個真正的明星了。他能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技巧激活球隊的進攻，而在球場另一端貢獻的增加，不僅僅意味著他攻守的平衡，更多的意義在于，他的球隊所擅長的東西，他也開始一手掌握了，職業生涯首次入選防守陣容二陣就是最好的證明。奇才主帥惠特曼說：“在球隊里，我對控衛的要求比其他任何人都嚴格，這就需要我的控衛能夠理解并接受我的要求。幸運的是，沃爾變得越來越成熟了，我甚至覺得他今年的進步比前五年加起來都要多。”

樂于傾聽與分享

沒有人單單靠自己就能取得成功，在每個成功者背后，都有無數給予過他們幫助或指引的人。“只靠我自己是無法取得今天的成就的。”沃爾說。

沃爾用心傾聽來自每個試圖幫助他的人的建議，他從這些人身上得到鼓舞和力量，不論是從來沒有撫養過他的父親，為了他做出很大犧牲的母親，在場上兢兢業業給他做掩護的隊友，還是那位與他關系非常好的，因為癌癥在七歲前就去世的小女孩米婭。

去年12月，一個感人的故事發生在沃爾身上。與當初的“阿里納斯&克里坦頓持槍門”截然不同的是，這個故事給華盛頓帶來了滿滿的正能量，同時也反映了沃爾純凈的內心。

通過奇才隊的公共關系總監薩沙·瓊斯，沃爾認識了年僅五歲的身患癌癥的小女孩達米婭·尼爾森。沃爾邀請小米婭和她的家人參加球隊訓練，他們一起練習投籃，在一年的時間里，他們建立了很深的友誼。“她雖然只有五六歲，但講起話來就像個小大人一樣。”沃爾說，“她的精神給了我力量，也讓我更加珍惜每天的生活，讓我知道沒有病痛折磨的人生都是幸福的。”

那個被我們親切地稱作米婭的小女孩一直有一個愿望：見到她最喜愛的歌手妮琪·米娜，并且得到她招牌的粉色假發。為了幫她實現這個愿望，沃爾在個人網站上傳了他和米婭的一段視頻，米婭說出了自己的愿望。這件事迅速在社交網絡上傳播開來，妮琪自然也看到了。最后，米婭和她的母親如愿以償地搭上了前往紐約的火車，她的夢想成真了。

人算不如天算。在12月8日上午，沃爾收到了一條短信：“米婭去世了。”“我真的難以接受這個事實。”沃爾坦言，“整整一天，我一句話也不想說，只想把悲傷藏在心底。”但沃爾知道，他想獨自在家沉浸在悲傷之中是不可能的，那天晚上，還有一場對陣波士頓的比賽。

在那場比賽之前，沃爾本打算在球鞋上寫下“為米婭祈禱”，不幸的是，米婭離世的消息傳來，他不得不把球鞋上的字改成“米婭，安息”，這讓他感到十分悲痛。“當我寫下這些字的時候，心里真的感慨萬分。”沃爾說，“她就在我身邊，一直都在。她整晚都陪在我身邊，給我力量。加時賽我打得很好，命中了關鍵球，這些她都會看到的。”

那個晚上，沃爾拿下26分和17次助攻，帶領奇才雙加時擊敗了凱爾特人。但他無法集中精力，只要在比賽中斷的時候，他的思緒就會飛到米婭身上。在賽后接受采訪時，沃爾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感，他含淚回答了第一個問題，然后就痛苦地彎下了腰，無法繼續說下去了。之后，他流著淚默默地離開了球場。

在這之后，他仍然用在鞋子上寫字的方式表達自己對最愛之人的敬意。他在左腳上鞋子上寫下“米婭”，右腳上寫下“安息”，不僅走面，而且走心。同樣的，在兩只球鞋的鞋面頂端，沃爾分別寫下"Love Ya VP"和"RIPJCW"，以表達對母親的愛意和對父親約翰·卡羅爾-沃爾的思念。

有趣的是，這些字都是朝外的，這使得與沃爾面對面的人能夠很清晰地看到球鞋上的字。也許，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細節，但卻反映了沃爾樂于分享的性格。是的，沃爾喜歡與他人分享生活的點點滴滴，不論是小事情，還是大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