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察官智解維權訴訟

楊建興+劉韌

2015年5月5日上午，在一片鞭炮聲中，一民事案件原告、被告及第三人，三個對立方的代表同時為檢察官鄭子昆送來了感謝的錦旗。原告稱檢察官鄭子昆公正執法，認真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被告及第三人也感謝檢察官不畏艱辛、查清事實、辨明真相、主持公道，幫助兩家公司解脫了繁重的訴訟枷鎖。

乘電梯禍從天降

2011年9月10日，對于一個年僅34歲的魏麗萍來說是一個傷心欲絕的日子，由于自己的疏忽，致使原本活潑健康的10歲女兒陳悅高度傷殘。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幾乎讓她失去了生活下去的勇氣。

九月初，魏麗萍攜女兒陳悅從武漢到湖南湘潭妹妹家走親戚，9月10日，吃完中飯后，陳悅跟隨姨媽魏敏華到其經營服裝生意的湘潭市金都大市場一樓玩耍。14時許，小陳悅到該樓四樓時，見電梯門開，即想乘坐電梯下樓，沒想到正值電梯故障維修，由于技術人員沒有在樓層電梯門口設置護欄和警示牌，四樓電梯門大開而電梯轎廂沒有停在四樓，導致小陳悅跨入電梯時，直接掉下機井，造成小陳悅因外傷致頭部、盆部及會陰等多處挫傷，經司法鑒定，綜合評定為四級傷殘。

橫禍發生后，作為母親的魏麗萍為照顧受傷住院治療的女兒，只好辭去原本在廣東清遠印刷廠的工作。陳悅的父親獲悉后，責怪妻子不應該帶小陳悅去湘潭，一氣之下與魏麗萍離了婚。女兒受傷致殘，丈夫提出離婚，這對魏麗萍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家庭破碎后，為方便照顧接受治療的小陳悅，魏麗萍只好寄居在生活本來就不寬裕的妹妹家中。

不得已的維權之路

受傷的小陳悅住院接受治療，昂貴的治療費用壓得魏麗萍透不過氣來，盡管大樓電梯管理部門——湘潭市金都股份有限公司（下稱金都公司）墊付了部分費用，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2012年7月10日，魏麗萍征得律師意見后，將金都公司訴至湘潭市雨湖區法院。雨湖區法院受理后，金都公司向法院申請追加電梯維修方——湖北省武漢富通達機電設備有限公司（下稱富通達公司）為本案第三人參與訴訟。開庭后，雨湖區法院一審判決：原告、被告、第三人對陳悅受傷的損害賠償責任比例分別為10%、30%、60%。

其中，作為原告陳悅的監護人——母親魏麗萍由于監護不力自行承擔10%，金都公司承擔30%賠償27萬元，第三人富通達公司承擔60%賠償54萬元，后續治療費則另行起訴。一審判決后，原、被告、第三人均不服，上訴到湘潭市中級人民法院。2013年7月11日，湘潭中級人民法院認為，原審法院適用法律基本正確，審判程序合法，但認定事實部分不清、處理不當，判決為：原告自行承擔5%，金都公司承擔30%賠償28萬余元，富通達公司承擔65%賠償61萬余元，被告及第三人互負連帶賠償。對于二審判決，富通達公司不服，向湖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訴，2013年10月13日，湖南高法裁定駁回富通達公司的再審申請。

時至2013年12月，湖南高級法院對中級法院二審判決以及之后一段時期的小陳悅治療費用分別起訴的判決均相繼執行到位，其中，富通達公司對小陳悅的損害賠償達94萬余元。

富通達公司越想越不是滋味，與金都公司所簽訂的電梯維修合同已經到期，且維修的技術人員趙滔也不是本公司指派的，憑什么要承擔65%的責任？2014年9月15日，富通達向湘潭市人民檢察院提出了監督申請：法院一、二審判決均遺漏了主體——負責維修電梯的湘潭西奧商貿有限公司（下稱西奧公司），因為趙滔是西奧公司的人；同時也向雨湖區法院起訴了西奧公司。

厘清法律責任

承辦該案的是湘潭市人民檢察院民事行政檢察科的老檢察官鄭子昆，他從事民行檢察工作20多年，閱案無數，辦案無數。根據民事監督案件受理通知書，調閱全部案卷，他將檢察監督權、法院審判權、當事人的訴訟權有機結合起來，認真審查了原、被告的訴訟材料以及法院一、二審判決、裁定書。

就案件本身，鄭子昆認為湘潭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判決沒有錯，認定的事實清楚，適用法律正確，沒有抗訴的理由。如果就案辦案，他完全有理由說服案件監督申請人，勸其息訴。但縱觀全案，他發現有著相互夾雜的權益維護問題，而這些問題憑判決是無法讓原、被告及第三人滿意的：一是富達公司與西奧公司的關系確定，以及兩家公司在此案中的責任界定不清；二是對受害人的后續治療保障不力。小陳悅身心已經受到嚴重損害，該享有的童年健康幸福快樂已被無情現實摧垮，后續治療能否順利，身體恢復程度的結果和希望難以想象，法院判決中提出的后續治療產生的費用另行起訴，這對受害人后續治療極為不利，同時，無止境的訴訟將會嚴重影響到受害人治療連續性，如遇到責任單位的變故，后果很難想象；三是受害人因受傷致殘而面臨的生存生計等實際困難沒有解決途徑。

“要解決這些問題，首要必須搞清楚本案中承擔法律責任的單位之間的法律關系，明確他們之間相互承擔的責任，還必須解決受害人后續治療的后顧之憂，決不讓不幸的小陳悅再受到傷害。同時，在履行法律監督職能的同時必須采取有效措施取代無止境的訴訟程序?！编嵶永ジ嬖V筆者。

該案中的責任單位都是私營企業，他們為了公司的發展、員工的生計，經不起重復訴訟的折騰，等不起也耗不起不知何時是頭的訴訟過程。

富通達公司盡管不服二審法院判決，但還是按法院判決繳了判決所承擔的近百萬元賠償金額。然而，它又向湘潭市檢察機關提出了對法院判決的監督申請，申明原審法院中遺漏了主體，同時還向一審法院起訴了西奧公司。這兩家公司到底是什么關系？是刻意隱瞞還是有難言之隱？鄭子昆想探個究竟。

為了查清富通達公司與西奧公司的關系，他與辦案干警反復穿梭于湘潭、湖北、成都進行調查了解。第一次調查時，鄭子昆通過組織銜接，請求當地檢察機關民行部門協助調查當時維修電梯的技術人員趙滔與富通達公司究竟是何關系。對此，被調查部門處處為調查人員設置障礙。盡管這樣，鄭子昆仍不厭其煩地做工作。當他深入富通達公司查詢該公司電梯銷售去向后，又回到湘潭對數十個買家查詢電梯維修合同，調取書面證據百余份，均證實湘潭多家電梯都是由西奧公司承修，維修電梯的技術人員就是趙滔。

“在大量事實證據面前，西奧公司承認了其是富通達公司掛靠單位的事實，只是因為國家對特種行業的規定約束，沒有簽訂書面合同而已?！编嵶永ハ蚬P者介紹。

檢察機關確定了兩家的法律關系，也就為后面的調解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促調解救助弱者

調查取證結束后時間已臨近年關，眼看就要過春節了，各單位各部門都忙于準備過年。想著受害人訴求的期盼，鄭子昆心急如焚，顧不得許多了，他帶領干警馬上又深入西奧公司與公司老總講道理，擺事實，并告知因為這一案件，富通達公司已被法院執行賠償款94萬余元。既然西奧公司是富通達公司的掛靠單位，同時也是造成小陳悅受傷致殘直接責任單位，理所當然應當為富通達公司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

在此基礎上，鄭子昆又說服西奧公司代理律師，共同向他們宣講法律，講明訴訟繼續下去的話，面對不知何時是頭的訴訟過程，公司一方面因訴訟耗費人力、物力、財力，另一方面影響公司發展的精力，最終還得承擔賠償責任。真情所致，終使西奧公司同意與富通達公司坐下來調解，共同分擔賠償責任。

2015年春節前，鄭子昆組織雙方先后經過五輪調解，終于達成一致協議：由西奧公司為富通達公司承擔責任賠償金47.08萬元，并表示在2015年4月30日前付給富通達公司。此舉，致使兩家公司明晰了在該案中的責任，并且心服口服。

5月5日上午10時許，魏麗萍到湘潭市檢察院領取了小陳悅受傷致殘的全部賠償金及后續治療費用，接過錢后她已泣不成聲，斷斷續續地說：“有了檢察官的幫襯，心中的石頭總算落地了?！?/p>

目前，富通達公司已到湘潭市檢察院撤回了對案件的監督申請，同時也向湘潭市雨湖區法院撤回了對西奧公司的起訴。至此，這起看似簡單卻內藏玄機的傷殘賠償糾紛案，終于落下帷幕。

（本文當事人為化名）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