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員的“雷語”有“真言”

化定興

一個時期以來，一些官員雷語頻頻出現，爆紅網絡，最有名的就是河南省規劃局原副局長逯軍當年那句“你是替黨說話還是替老百姓說話？”至今讓人記憶猶新。

“雷語群”里還在不斷增添新成員。比如三門峽市城市客運管理處官員姚建文因出租車主徐勝利赴京上訪而大發雷霆：“你他媽的，我還想揍你呢，徐勝利。”“你告我，我還想捶你呢，收拾你。”后來，三門峽市相關部門根據有關規定分別給予姚建文黨內警告處分和行政警告處分。雖然媒體把姚建文的話歸為“雷語”，但與他的“前輩”比，實在算不上雷，如果去除其官員身份，充其量也就是兩個人吵架中的語言過激。

面對官員頻出的雷語，大眾往往咬牙切齒、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這些害群之馬早點清掃出人民公仆隊伍。想必他們的同行也覺得不光彩，認為敗壞了整個官員形象。

其實，不管在哪里，說話都是一門藝術。話說得好，往往能夠左右逢源，化解尷尬，起到“良言一句三冬暖”的功效;說得不好，則常遭人厭惡，甚至可能帶來人生危機，比如一些人就曾因言獲罪。所以，很早便有人告誡我們禍從口出，要謹言慎行，沉默才是金。不過再怎么謹慎，總有沖動之下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的時候，那些一貫講究說話分寸的官員竟能說出雷語，想必大多是在該謹慎的場合說出了不謹慎的話或者明顯錯誤的話。當然，在一個無所顧忌的場合下，有話直說，也是一件很自然的事。

可細琢磨一下，卻也覺得官員說的那些雷語其實并不“雷”，甚至反倒有些“可貴”——在一個“真話”缺失的官場里，畢竟有官員直白地說出了他的心里話。比如“你是替黨說話還是替老百姓說話”，盡管在政治邏輯上無法自洽，但很大程度上應該就是當事人內心真實所思所想的反映，也就是說，這個官員講了真話。許多人詬病官場里空話、套話、假話多，卻未客觀看待官員的“雷語”何嘗不是一種大大的真話？！只不過這樣的真話里充滿了負能量而已。內蒙古自治區政府原副秘書長，法制辦主任、黨組書記武志忠就曾說：“我是誰？我是自治區政府的副秘書長，我就能代表政府，我說了就算！”“我是法制辦主任、黨組書記，我就可以代表組織，我的決定就等同于組織決策。”一個官員能如此這般無所顧忌地真實展示自己，不再刻意地藏著掖著，我們的組織部門豈不該慶幸！再說遠點，曹操那句“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放在今天豈非也是雷語一句。

雷語之所以“雷”，是因為它價值不崇高，邏輯不嚴謹，語氣不和諧，折射出正確價值觀與社會現實的撕裂。一些官員為何會講“雷語”？這不光是個工作作風問題，也不是被逼下的一時氣急敗壞，而是在一定情境下的內心真實自然流露。

誠然，真話不一定是正確的話。可正確的話一定是說話者的心里話嗎？從一些貪腐案例可以看出，有些官員的嘴里倒是沒有創造過“雷語”，高談闊論的在在皆是正確無比的話，但他們的做法卻足以雷倒一大片。廣東省政協原主席、黨組書記朱明國在2007年十七大廣東代表團發言時說：“要預防貪官摔在批地上、倒在高樓下、毀在紅包中、垮在買賣關、死在路橋邊、爛在色情里。”言者諄諄，不料一語成讖——包括他自己在內的不少官員，口口聲聲說“為人民服務”，實際卻是在“為人民幣服務”。

講雷語的官員傷人可恨，但其畢竟有“勇氣”講真話，敢于把自己的“狐貍尾巴”露出來——無論是其無所顧忌，還是沖動之下一怒而為。相形之下，我們更應警惕一些講話滴水不漏而又冠冕堂皇，卻私底下壞事沒少干的官員，他們的面具很會騙人。

其實，即便官員口中說雷語，亦不可驟聽其言而惡即惡其死，讓一時的憤怒掩蔽了我們的理性，忘卻了對“雷語”背后問題的追究。一如我們常聞某些官員口吐蓮花而猶能不被其輕易忽悠一樣。至于對那些口中始終“正確”的官員，聽其言而觀其行。對此，老夫子早有教言矣。

【勾 犇/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