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兮濁流兮

黃小軍

舊時代官員們的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賽過金錢豹

明朝中期的大學士張居正實際上手中是沒大權的。明朝的專制特征之一便是為防止位高逼主設了個徒有盛名的大學士。為推行自已的一條鞭法，張居正只有盡可能利用自已僅有的“察舉”之權。1580年的秋天某日，居正的一位門生轉呈來一位老道寫的偈子，偈子上只一句關于男女之歡的“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賽過金錢豹”。門生不解，居正笑而答之道：男女之歡而當三十時，常要而常餓，吃不飽又總要吃，如狼;四十則不同，不要則已，一要就是一大口，似虎;而過了五十，精力已大不如從前，但如豹子般的暴發力還是有的，不狠咬一口是不會罷休的。門生還是不解，何以老道會將這樣一個偈子轉呈恩師。居正又答道：這實際上是暗示我要注意察舉對象的年齡特征，三十左右的官員，剛入仕途，手上無大權，只能常撈而又撈不飽;四十左右，積累已厚，小撈已沒興趣，剛好已有大權，要撈就狠狠撈上一把;而到了五十，離告老已經不遠，再不撈便過期作廢了，所以便有了最后瘋狂的孤注一擲。

昨晚讀本至此，幾乎是驚叫而起，琢磨時下不少的案例，古今之相去不遠，真正令人汗顏。

清者濁之 濁者清之

晚明南京，有個和秦淮八妓之一的李香君鬧得要死要活的侯方域。初入仕時由于極具清譽，很為官場所不容。遂不得不一改初衷，聲色犬馬起來。至此官運果然亨通。及至晚明已亡，自已也行將就木，悵想自已一生，恐祖墳里祖宗不容，遂變賣家財，接濟難民，于隆隆清譽重回方安然死去。

后世有人譏道：入世清者恨不濁，離世濁者恨不清，亂世崩殂，人奈其何？

唐太宗的第三面鏡子和一個皮條客

唐朝的太宗帝是有很多理論的，比如說舟水論，老百姓是水，君王是舟;比如說三鏡論，以銅為鏡正衣冠，以史為鏡知興替，以人為鏡明得失。今天我在這里說說好玩的以人為鏡。這個以人為鏡的“人”，大家都知道，指的是魏徵，這個人的工作就是給太宗提意見。他倒也恪盡職守，所提意見常常讓太宗的臉白一陣，又紅一陣，下不來臺，但太宗再下不來臺，也不會殺了魏徵，還動不動當著百官的面，夸魏徵是大大的好，但就是沒有什么實際的好處給他，就更別說升官了。

可這個誰都知道的故事還有另一面。當時朝廷里還有個叫裴寂的，算是老人了。他的工作其實很簡單，打從太宗老爸那時起，他干的事就是想法讓皇上舒服，他給太宗的老爸找過不少的女人，給太宗也找過。就是這么一個人，也不見太宗在百官面前表揚過他，卻是年年升官，年年都得太宗大宗的官田和仆役賞賜。

這么兩個人，一個天天給皇上挑剌，不殺他，還老表揚他，但就是沒什么好處給他;一個是除了給皇上找女人，什么也干不來，倒也得不到表揚，可好處全都有了。人性之弱點，高明如太宗，亦不過如此耳。

晁錯之死

兩千多年前，因為推恩令帶來的七國之亂，景帝必須冤殺晁錯。為了不讓景帝為難，晁錯也必須要為景帝找到一個足以殺死自己的理由。當景帝叫他說出官場中有哪六樣東西攔不住的時候，晁錯答：追逐仕途的官員猶如發情的公牛面對母牛，這是第一個攔不住。遇見上級就是要下跪才能真誠地矮上半截，這是第二個攔不住。所有的副職在一把手面前雖都笑臉如花卻巴不得他早早倒臺，這是第三個攔不住。上級干壞事的時候眼睛要瞎掉，這是第四個攔不住。前任留下的總是爛攤子，這是第五個攔不住。說到這兒景帝已然雙眼冒火了，他想不到他治下的官場竟這樣黑暗。就在這時，晁錯說出了第六個攔不?。赫f真話者必誅。話音剛落，景帝卻笑了，笑著下了對晁錯的誅殺令。

這其實是對晁錯的一種“表彰”，因為必須肯定晁錯說的是真話。只有忠臣才會說真話。

【閻廣鴻/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