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敏 許芳芳
摘要:王令是北宋仁宗時期的青年文人,在致力于詩歌寫作的同時,于散文、辭賦創作也取得了較為可觀的成就,其騷體賦、文體賦,情理兼勝,很好地做到了“緣情發義、托物興辭”。
關鍵詞:王令;辭賦;情理兼勝
王令是北宋仁宗時期的青年文人,他才華富贍,雖然在世僅28年,但以驚人的毅力、罕見的熱情,創作了數量可觀的詩文,其才學和節行受到當時許多文人士大夫的贊譽,在江淮一帶頗負盛名。王令在致力于詩歌寫作的同時,于散文、辭賦創作也傾注了不少心血,其文集中的13篇辭賦,情理兼勝,取得了較為可觀的成就。
一、騷體賦
騷體又叫楚辭體,以屈原的《離騷》為代表。《荊溪林下偶談》云:“屈原以此《離騷》命名,其文則賦也。”〔1〕劉熙載《藝概·賦概》云:“古者,辭與賦通稱。《史記·司馬相如傳》言‘景帝不好辭賦,《漢書·揚雄傳》‘賦莫深于離騷,辭莫麗于相如。”〔2〕可見辭賦可互稱通用。對于宋人之騷體辭賦,朱熹曾論曰:“宋朝文明之盛,前世莫及。自歐陽文忠公、南豐曾鞏、與眉山蘇公相繼迭起,以其文擅名當世,杰然自為一代之文。獨于楚人之賦,有未數數然者。”〔3〕認為北宋古文家們對騷賦創作不予重視。其實北宋中葉的騷賦創作總體來說并不沉寂,當時的一些文人由于憂世不治,道不得行,而借騷賦抒發個人的政治郁悶或表現高尚的道德操守,蔡襄的《季秋牡丹賦》、《慈竹賦》、李覯的《吊揚子》、劉敞的《秦昭和鐘賦》、梅堯臣的《離憂賦》、沈括的《懷舊賦》等都是這方面的作品。歐陽修也有一些騷體辭賦,如《醉翁吟》、《啄木辭》、《哭女師辭》等。
王令的騷體辭賦數量較多,集中標明為賦的騷賦有三篇,分別是《藏芝賦》、《懷感賦寄滿建中粹翁》、《言歸賦三章》;其它雖不以辭賦為名,但通篇帶有大量“兮”字,明顯是楚辭句調,因此亦是騷體賦,有《南山之田贈王介甫》、《送黃莘任道赴揚州主學》、《效醉翁吟》、《桃源行送張頡仲舉歸武陵》、《我思故人答焦千之伯強》、《山中詞》、《江上詞》、《魯子思哀詞》八篇。王令的騷體賦在體裁上又可以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模擬《楚辭》如《藏芝賦》等,另一部分模擬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如《言歸賦三章》等。
在辭賦的創作上,王令亦主張明道,在《藏芝賦》序中,他對于屈原陳忠直私、忿廢怨逐流露出批評之意:“若夫陳忠直私,忿廢而怨逐,托于彼而取此以見義,此則予知;至于道,則予不得而一也。”〔4〕可知王令的騷體辭賦絕不僅是為個人之不遇而幽憂憤嘆,因此不能從一般意義上的賢人失志來解讀。這些辭賦多是表達他對完善道德的追求。《藏芝賦》以芝草況意個人隱而求道之處境和高潔人格;《南山之田贈王介甫》以耕作荒蕪的田地來象征求道的努力不懈。有些辭賦則抒發歸歟之情,表現對道德的堅守和高潔人格的追求。
《桃源行送張頡仲舉歸武陵》中概括了陶淵明《桃花源記》的內容,但主題思想有所不同,強調儒道的治世作用。陶淵明的“桃花源”理想既有對道家棄圣絕智思想的發展,又有對儒家重視民生和社會穩定等觀念的改造、革新。而王令則從儒家的綱常倫理出發,憐憫“桃花源”人們“耳目無知”,希望家在武陵的張頡能“窮探兮遠覽,究是非之所從。因高言而大唱,一洗世之昏聾”〔5〕。
二、文體賦
王令的文賦不多,只有《竹賦》、《送窮文》兩篇。《竹賦》是王令早期的一篇詠物抒情小賦。全篇之行文格式模仿荀賦的詠物,前半以謎語描摩所詠之物的外形特征,后半則以筮文回答“弟子”之疑問,解釋竹之豐富內蘊。竹子“臨臨兮其高其可仰也,挺挺兮其直其不可托也,毅毅兮其群而不為黨也”〔6〕,這種特質象征著拔俗狷潔的人格,為王令所追慕;“其立自樹而不倚”,“絕眾而不離”,“恬無盛衰,以聽四時。……其守不移,附者益增”〔7〕。這樣的處世態度和堅定的操守正是王令所肯定的。
作于皇祐三年的《送窮文》模仿韓愈的同題古文而作,韓文之源為揚雄的《逐貧賦》,因此王令的《送窮文》亦屬于文體之賦。此賦先以悲憤之情描寫自己貧困潦倒的生活以及不容于世的境遇,然后借窮鬼之口寫世態人情,痛斥當時的澆薄世風,從側面突出了其固窮守節的德行。此賦雖有模仿的痕跡,但并不肯屋下架屋。韓愈批判的五鬼:智窮、學窮、文窮、命窮、交窮,其實正是他本人所引以為榮的學問道德和狷潔人格,明抑實揚。而王令的窮是實實在在的生活貧寒、偃蹇不遇,所以憤激之情充溢,語鋒犀利,沒有太多的詼諧語氣,而批判社會的力度更大。表現自我上,王令相對要含蓄、委婉一些,不似韓文張揚。行文能化繁為簡,巧妙構思,語言生動,寓理深刻。
三、王令辭賦的藝術特色
王令的辭賦一般篇幅較短小,講求意盡文止,較長的不足五百多字,如《懷感賦寄滿建中粹翁》,最短的僅有百余字,如《我思故人答焦千之伯強》。句式或接近于四言、六言詩,具有詩歌的特質和情韻;或隨意長短,散文化傾向明顯。風格具有豐富多樣性,有的表現為婉轉流暢,如《竹賦》多用“也”、“而”等虛詞,使句子節奏紆徐圓暢,吟詠富有情韻。《藏芝賦》句式上源自屈原的《桔頌》,但變《桔頌》兩句一節、第七字用韻為三一節、第十一字用韻,節奏顯得較為紆徐舒緩。有的表現為清新自然,如《效醉翁吟》描繪出優美寂靜的山間景色:“山巖巖兮谷幽幽,水無人兮自流,……山靡春兮野鹿進,亭無人兮飛鳥下。”〔8〕《送黃莘任道赴揚州主學》則簡單勾畫出明麗純凈的風光。其辭賦又多流露出豪壯奇峭的色彩,如《南山之田贈王介甫》云:“吾耕淺兮谷不穟,耕之深兮石撓吾耒。吾耒撓兮耕耨嗟難,雨專水兮日專旱。借不然兮穎以秀,螟懸心兮螣開口。”〔9〕想象耕耘的艱難,語意奇峭。
在王令的辭賦中,描寫、說理能與抒情融為一體。《效醉翁吟》和《送黃莘任道赴揚州主學》都是通過對優美景物的描寫,表達對道德高尚者的仰慕,自然風光在作者筆下,皆濡染了情義。說理議論在王令的辭賦中較為普遍,但大都飽含著強烈的感情,如《歸田賦》;堅持操守的人卻不能容于俗世,其說理中深蘊著憤慨之情,如(《南山之田贈王介甫》;《桃源行送張頡仲舉歸武陵》)感慨桃源人的無知,流露出的則以儒道濟世的政治熱情。
王令的辭賦創作,很好地做到了“緣情發義、托物興辭”〔10〕,與古賦創作復興的時代背景密不可分。王令之后,騷體賦創作進一步受到重視,黃庭堅、秦觀、張耒、晁補之等人都有大量的騷體賦作出現。這表明屈原、陶淵明的人格風范以及他們的“騷體”作品得到了北宋文人的普遍認可和愛慕。
【參考文獻】
[1]吳子良.荊溪林下偶談.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九
[2]劉熙載.劉熙載文集[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2001.
[3]祝堯.古賦辨體.文淵閣.四庫全書,集部八
[4][5][6][7][8][9]王令.王令集[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
[10]徐師曾.文體明辨序說[M].人民文學出版社,1998:100.
作者簡介:張曉敏,鄭州師范學院教師,研究方向:唐宋文學。許芳芳,鄭州市第五十七中學中教一級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