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石收藏門檻高 監管嚴

馮善書

“哇！好大的魚龍啊。”日前，在中國觀賞石協會副會長馮文欽創建的中山石博宇宙城里邊，一條長達16米的梁氏關嶺魚龍化石引發觀眾連聲驚嘆。梁氏關嶺魚龍化石為晚三疊世早期文物，過去，這類化石對民間的收藏家來說是絕對的高壓線。

不過，從五年前開始，隨著國家對古生物化石的采集、流轉實施政策松綁，一般的科普愛好者才得以從國家博物館以外的私人藏館里觀賞到類似的藏品。

講到化石，一般的大眾收藏者最熟悉的莫過于琥珀、樹化玉這類可以經常在珠寶玉石批發市場見到的產品。近年來，民間對化石類產品的收藏不斷升溫。記者在廣西和廣東等地調查發現，化石類藏品的產業規模雖然日益壯大，但由于政策監管嚴格、市場真貨假貨魚龍混雜，對一般的收藏者來說門檻較高，因而化石類藏品的普品價格仍處于洼地。

趨勢 化石收藏不再局限在地質群體

在馮文欽創建的中山石博宇宙城里邊，化石已經成為這家民間博物館里邊最重要的主題。在總面積達數千平方米的展館里邊，記者不僅親眼看到有整條43米長、在地下埋藏了2億多年的銀杏樹化石，還有全長16米、長度超過吉尼斯魚龍化石紀錄的梁氏關嶺魚龍化石，而多種多樣的恐龍蛋化石、骨化石和海百合、魚類等其他古代海洋生物化石，就更加讓記者眼花繚亂，仔細觀賞半天都看不完。

古生物化石，是指地質歷史時期形成并賦存于地層中的動物和植物等實體化石及其遺跡化石。在科考界，這類化石一直被視為開展地球演變、生物進化等研究的最重要資料，不僅是確定地層時代進而尋找礦產資源的重要線索，也是研究古代動植物生活習性、繁殖方式及生態環境的珍貴實物證據，更是人類探索地球演化史上生物的大批死亡、滅絕事件的最重要實體。

當前，在國內的公共博物館和私人收藏館里邊，科學愛好者們能夠觀賞到的古生物化石主要包括魚類、鳥類、兩棲類、哺乳類、昆蟲類、銀杏類、松柏類、被子植物類等生物門類。記者從國土資源部早前公布的一份文件中了解到，僅僅是被納入首批國家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名錄的就有數百種，包括四足類脊椎動物、魚形類脊椎動物、無脊椎動物/高等植物三大類。

廣西桂林是國內重要的觀賞石集散地。記者在當地找到了國內化石收藏領域頗有影響力的一位收藏家王朝江。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來自貴州的王朝江便對化石收藏產生濃厚的興趣。進入這個行業以后，他才發現，原來中國是一個化石資源非常豐富的國家，不僅品種齊全，而且數量眾多。尤其近年來，才陸續被發現的云南省澄江生物群化石、山東省山旺生物群化石，遼寧省西部地區的鳥化石，以及河南省南陽、湖北省鄖陽、內蒙古自治區二連浩特的恐龍蛋及恐龍骨骼化石等，在國際上都非常有影響力。

不過，化石資源雖然豐富，國內的化石收藏，長期以來始終局限在地質工作者群體內部。由于法律限制嚴格、知識門檻較高，直到近五年，才陸續在收藏市場里邊有正常流通。

馮文欽是以一個石文化的推廣者的身份介入到化石收藏的，盡管他收藏的這些藏品目前在市場上都已經有了很高的估值，然而，對于真正有收藏價值的東西，他自己卻沒有想過要賣。他一手創建的石博宇宙城，幾年前就已經成為珠三角地區頗為知名的一個文化和科普教育基地。起碼，他只是收藏一些造型石、玉石和礦物晶體，隨著與文化界、科學界人士的互動交流的不斷加深，他開始意識到，古生物化石才是具有更高科研價值和文化欣賞價值的藏品。這種認識上的轉變，從而推動了他個人收藏旨趣的變化。

相比馮文欽，王朝江是處在這個行業更上游的一位玩家。十多年的浸淫，使他在國內化石收藏界結識了無數的同道中人。而近年來，隨著這個行業不斷走向健康規范，他開始給自己規定了一個更專業的玩法：為收藏機構提供專業的解決方案，指導他們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去實現自己的收藏夢想。

析疑 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流轉有禁區

實際上，早在十年前，伴隨著奇石、礦物晶體等同類觀賞石品種在民間投資和收藏的不斷升溫，全國各地的科普迷和收藏家，就已經掀起一股對古生物化石的求知熱。

不過，由于立法的滯后，這種求知熱并沒有轉變成正常的收藏行為。直到五年前，化石收藏仍然被收藏界視為一個“野蠻生長的灰色行業”。

在我國的《文物保護法》里邊，只是簡單規定了“具有科學價值的古脊椎動物化石和古人類化石同文物一樣受國家的保護”。而國土資源部根據法律授權另行制定的《古生物化石管理辦法》，則將《文物保護法》中明確列出保護的“古脊椎動物化石和古人類化石”的范圍，擴大為“地質時期形成并賦存于地層中的動物、植物等遺體化石或者遺跡化石”，并且對任何單位和個人擅自采掘古生物化石的行為都實施了嚴禁措施，對相關經營活動則規定“將視情節嚴重程度追究其法律責任”。

按照這份管理辦法，任何針對古生物化石的開采和經營行為，都是違法的。不過，早在十年前就開始關注古生物化石收藏的王朝江向記者透露，這種“一刀切”的管理辦法，不但沒有起到嚴格管理的效果，反而因為正常的科考活動和收藏行為沒有得到支持，從而導致這個行業的發展秩序更加混沌雜亂，大量珍貴的古生物化石由于不專業的盜采行為而遭遇毀滅性的破壞。

2010年8月25日開始實施的《古生物化石保護條例》（簡稱《條例》），成為這個行業真正的分水嶺。

這份條例的第三章，專門對古生物化石收藏進行了規定，首次明確劃出了這類藏品的流轉禁區。

“這個禁區主要是針對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的交易作出了一些限制。而對于一般保護古生物化石，只要是在縣級以上地方人民政府指定的場所之內，都可以自由交易。”王朝江對記者解釋道。“實際上，《條例》對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的交易、交換和贈送，也并沒有采取絕對禁止的態度，而是規定了一些嚴格的前置條件，不允許民間私自進行無序的交易和交換。”

在第22條至第24條，該條例明確規定，“收藏單位之間轉讓、交換、贈與其收藏的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的，應當經國務院國土資源主管部門批準。國有收藏單位不得將其收藏的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轉讓、交換、贈與給非國有收藏單位或者個人。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將其收藏的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轉讓、交換、贈與、質押給外國人或者外國組織。”

“除非是國有收藏單位不再收藏的一般保護古生物化石，才能進行轉化、交換和贈與等活動，但是，也應當按照國務院國土資源主管部門的規定來處理。”王韓江進一步解釋。

近年來，在云南、廣西等省區的一些邊境貿易城市，古生物化石走私時有發生。在廣東的珠海、深圳等地，前幾年亦先后查辦過一些違法走私恐龍蛋和遠古珍稀鳥類化石的案件。而國家有關部門，在《條例》出臺的前幾年，先后從國外追回的古生物化石就有5000多件。這是否意味著古生物化石就一定不能進出口？

記者了解到，《古生物化石保護條例》其實并沒有禁止這類藏品的出入境，只是加強了對古生物化石出境的管控和對重點保護生物化石出境后進境的核查。其中，在出境方面，該條例的第四章，明確規定未命名的古生物化石不得出境；重點保護古生物化石因科研需要與國外有關研究機構進行合作，或者因科學、文化交流需要在境外進行展覽的，經國務院國土資源主管部門批準方可出境；一般保護古生物化石經所在地省級人民政府國土資源主管部門批準方可出境。

“根據該條例，外國出土的古生物化石申請入境，是不受限制的。”王韓江補充道。

觀察 仿冒或摻假化石泛濫市場

國家對古生物化石流轉的松綁，極大地推動了這個行業的發展。此后，以化石收藏和展示為主題的各類地質物館和私人收藏館，猶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出來。

過去5年來，化石類產品作為一種獨立的收藏品和投資品，迅速在全國各地建立了自己的市場，并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產業體系。

在廣州的華林國際珠寶城C館，記者走訪調查發現，以琥珀為主的各種化石類珠寶產品，已經牢牢占據了這里二三樓的批發市場，成為可以與各類玉石和木質手串、吊墜和把件直接爭鋒的熱銷產品，也是當前市場上被大眾收藏者追逐最多的種類之一。尤其是在專門放“米柜”的區域，每走三檔，就必然會遇到一檔經營化石類珠寶產品的商販。而以中大型擺件為主要形式的木化石和樹化玉，同樣是這個國際級的批發市場上炙手可熱的產品，由于價格普遍比較親民，它們在整個珠寶行業目前還處在調整的階段，營銷腳步明顯要比翡翠、和田玉等高端產品走得快。

其實，琥珀和樹化玉，只不過是龐大的古生物化石家族里邊最為常見的兩種。對于馮文欽、王朝江這類專業收藏家來說，他們的興趣顯然不只是收藏一些迎合大眾口味的產品。“對于一個真正的化石收藏家來說，琥珀和樹化玉只能算得上是一種化石衍生品。”王朝江近幾年，一直在致力于為各地的地質博物館和民間收藏家搜集各種珍稀化石藏品，他告訴記者：“凡是能夠被放進專業博物館進行館藏和展覽的化石收藏品，必定是一些在市場上高度稀缺且具有較高科研和觀賞價值的產品。與一般的珠寶類產品相比，化石收藏品會顯得更真實和更嚴肅。在不違反國家法律法規的情況下，收藏古生物化石肯定具有更高的價值。”

記者調查發現，與一般的翡翠、和田玉等珠寶玉石類擺件相比，大多數的化石收藏品在市場上的售價其實并不高。譬如，一些進入合法交易平臺的恐龍蛋，種類比較常見、單個的、品相較一般的開價不過幾百塊，而成窩的、品相較高或品類比較稀缺的也不過幾千塊、上萬塊，一些中小型、屬于古生物的魚類化石，標價也不過數萬元，只有極少數規格、種類和品相都比較罕見的古生物化石，開價會達到幾百萬或上千萬元，把它們放在一些動輒開價數百萬元、甚至數千萬元的翡翠手鐲面前，顯然是小巫見大巫了。“大多數化石的價格目前都還比較便宜，一方面原因是這類藏品受到法律約束條件比較多，另一方面原因則是因為它的收藏知識門檻比較高，不像一般的珠寶玉石那樣，有很多大眾的玩家。化石往往只能在專業的藏家里邊流轉，不會有很多的炒作因素在影響它的價格。”廣東省觀賞石協會秘書長張建南認為。

不過，盡管國內的化石市場還處在加溫的階段，但是造假卻早已如影隨形。根據專家介紹和記者的實地調查，目前市場上出現的造假手段可以梳理成以下幾種類型：一是用高仿模型來冒充化石。常見的有恐龍等大型脊椎動物的化石模型。制作手段包括鑄造、雕刻、繪畫、染色等，這類模型的骨架一般比較完整，這在真化石里邊是不大可能存在的。材料是高仿真的，需要專業鑒定；二是以現代人的想象來創作的所謂化石模型來騙人。這類東西表現的并不是古生物形象，因此只要具備一定的科普常識就可以加以識別。三是制作半真半假的化石。有的是將不同的兩個化石拼接為一個，有的則是對殘缺破損的化石進行修補或粘接，以提升其完整性。這類造假手段不太好鑒別，只能依靠專業技術和方法。四是人造琥珀。這是目前市場上最泛濫的造假現象，采用重熔琥珀、現代樹脂或其他材料來制作琥珀化石，靠肉眼很難識別。不過，因為其熔點、密度等與真琥珀有區別，所以可以通過鹽水、熱針等方法來簡單鑒定。

（摘自《南方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