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雷
王儒林的話又火了。
7月16日,山西省召開全省科技創新大會,省委書記王儒林發表講話。在講話的最后,他特意強調官員干部要吸取近日落馬官員洪發科的教訓,并要求全省各級干部一律到辦公室辦公。
洪發科曾任陽泉市委書記,7月3日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組織調查。這位書記經常晚來早走,或者上半天班休息半天)。此外,王儒林更是發現山西有些領導干部習慣在住地辦公。
7月22日,中紀委機關報發文指出,坐而論道不如起而行之,看得見、做得到的“一律到辦公室去辦公”大有必要,因此并非小題大作。敏感的媒體很快捕捉到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把辦公挪到了辦公室之外,再佐以“習慣”二字,這就成了一個大有研究價值的話題,于是“在哪辦公”立刻成為輿論焦點。
到辦公室辦公有多難
“領導干部一律到辦公室辦公”,乍一聽有點莫名其妙。因為按照常理,領導干部平日里辦公,理所當然應該在辦公室,何需省委書記在全省大會上特別強調?
不過,聽完王儒林一番話,相信大家會恍然大悟——原來,有的領導干部習慣在住地辦公,或者另辟“行宮”到酒店辦公,這在當地已經成了一種“現象”,要不然書記不能如此重視。比如王儒林就舉了陽泉市委原書記洪發科的例子,“作為一個市委書記,作風懈怠,萎靡不振,經常不按時上班,晚來早走,或者半天上班、半天休息,我行我素,不聽招呼,不守規矩,不守紀律”。
應當明確的是,有資格“享受”在住地辦公這項“福利”的絕不是普通的干部,數來數去,只有那些慣于我行我素、能令“眾人之唯唯”的“主要領導”了。那么,這些“主要領導”為什么不喜歡在辦公室辦公呢?
有評論分析指出,因為以“私”來談,辦公室還是有“弊”的:一是不夠自由,言行舉止不說,做點什么都在“眾目睽睽”之下,很不方便;二是不夠舒適,既沒個性的裝修,更沒高檔家具,享樂放松無從談起;三是交友受限,重要朋友還是要來光顧辦公室的,把各種來往完全曝光于群眾監督之下,于“朋友圈”的經營十分不利;四是不利于暗箱操作,內定項目,搞權錢交易,辦公室終究不是最佳場所。于是就有了“智者”要游離于規定的辦公場所之外,就有了“會館辦公”、“酒店辦公”的創舉。
領導干部“習慣”在住地辦公,不只是山西“特產”,其他地方或多或少也存在這樣的現象。百度一下大概有幾種類型:一是在酒店賓館辦公。南京市原市長季建業可說是個典型。據媒體披露,季建業不愛去政府辦公樓,喜歡在酒店的住地辦公。在揚州任職時,季建業選擇的是萃園城市酒店;到南京后,季建業對漢府飯店情有獨鐘,經常待在豪華套房辦公。上任近4年來,市政府官員每天得去飯店給他送材料文件、匯報工作等。二是在麻將桌上辦公。江蘇東臺市的一個局長,除了縣委、縣政府開會,其余時間都會在麻將桌上。局里有什么大事,都是辦公室主任打電話請示,他在麻將桌上答復。
借“住地辦公”之名長期游離于組織視線之外,不僅造成了領導干部的神秘化,也生成了一個見不得人的“異度空間”,這顯然已不是簡單的風紀問題。若長期得不到醫治,后果不堪設想。“脫管”的季建業就是例證,他“頭上缺少黨紀國法這根‘高壓線,忘記了為人為官的底線”,最終被“像脫韁的野馬”一樣的私念拉著奔向深淵。
“心不在崗”也是一種腐敗
那么,是不是讓干部“一律到辦公室辦公”就諸事順遂了呢?也不見得。這時候,還要謹防那種“總在辦公室辦公”的現象——現實中就有這樣的干部,表面上朝九晚五,從不晚到早退,但不能排除他“上班點卯,然后斗地主、打麻將、炒股票、扯八卦、喝閑茶,實在累了瞇一會兒”。如何讓他們不“身在曹營心在漢”,或不再“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無疑是把他們請回辦公室后的后續問題。
近期,某懶政縣委書記被查處,他坦言,因為自己快退休了,也變得消極懶政,甚至一天上半天班,或者一周只上兩天班。這是現實的寫照,一些官員尤其是一些主要領導干部,認為自己當官到頂,晉升無望了,就有了“船到碼頭車到站”的思想,不珍惜、不感恩,辜負組織信任。以至于得過且過,用敷衍應付的狀態來做工作。
而更大程度的人在心不在現象表現為干部“兩棲”現象,從研究會、促進會到學會、協會,原本是民間性質的社團組織,如今卻是干部“扎堆”,“官味”十足,有的甚至淪為不當利益的“輸送帶”和四風蔓延的“灰色圈”。湖南清理在社會組織兼職的黨政領導干部4332人,新疆排查出983人,山西清理兼職的處級以上領導干部544人……繼中央巡視組前不久專門指出“干部兼職過多”問題,少數省份相繼曬出“兩棲干部”清理“成績單”。
很顯然,這是一種另類的“權力任性”。可問題是,面對這種“任性”,考勤制度與黨紀、政紀為何集體“失聲”?既然是地方領導干部,自然讓我們想到了各級黨委會、常委會制度,為防范“一把手”權力任性,地方重大事項一般要交由黨委會、常委會議上民主投票表決決定,那么,住地辦公又將黨委會、常委會制度置于了何地呢?
我們看到,一些中高級的領導干部,權力之下早已突破了考勤、考核制度,甚至還把持了黨委會,以個人的決策取代了黨委的決策,這也為權力尋租提供了私人舞臺,而“迎逢領導潛規則”之下,下屬的沉默也直接導致了此種領導干部不到辦公室辦公的反常“常態化”。
由此可見,要求“領導干部一律到辦公室辦公”是具有現實意義的。以酒店、賓館或招待所作為主要辦公場所的“住地辦公模式”開啟之后,個別領導是舒服了、自在了,但這種“行事方便”的代價卻是,將干群關系拉遠——干部找上級請示工作“跑斷腿”,群眾找領導反映情況“告無門”。
不要視“一律到辦公室去辦公”可有可無,它本質上更是一個嚴肅的治理命題,關于勤儉的行政習慣,關于對待普通民眾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