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新智
學校小論文問卷調查季到了。
我握一硬紙袋,里面整齊地躺著不足50張問卷。
我走進某一教室,喚一人來:“有幾份問卷邀請者高抬貴手,費頃刻填涂;僅5張,望慎重。”那身高不及兵長的男童仰頭望了望,瞪著大眼笑問:“可有糖?”答:“無。”
那大眼珠子里透出幾束驚異,詭異的笑容也在少頃間煙消云散。
他們的尖叫撕裂著空氣:“有問卷,沒有糖!”
一窩大眼睛像要把我卷走的浪,跳著、滾著。
門前空無一人,門內是我永遠進不去的地方。
我走進另一教室,門外有人,我未說完他已經問道:“有糖嗎?”“沒有沒有……一共就五張,讓他們試試……”那兩根麻花辮一揚,不見了。那辮子像鞭子,我卻不痛。沒人出來,我無奈中離開了這里。
另一間教室的人熱情多了,一群活潑的少女問道:“學長,是問卷嗎?”我心頭一亮:“對,妹子是否喜歡音樂?”
“當然了啦,我們幫你填!”銀鈴般的笑聲進入我的耳朵,但我卻無笑意。我說:“我這兒沒糖。”
她們一愣,目目相覷后走了。還似乎留下了點不悅的高冷,亦或是憐憫。
尷尬中我看到她的笑顏,不是裝出的那種。
我將一張不重的紙遞至她手,說:“它很重,可別浪費了它。”
她拿起筆在我那用心創造出的問卷上刻著。她邊刻邊問:為什么沒有糖?
不知是質疑還是盤審,語氣中卻無膩人的腔調。
可我不回答也不好,卻又不知如何作答,只能說:“沒必要。”
“你共制幾份?”
“50,中二、中三每班5張,專為愛音樂并有緣參與該課題的人所造。”我忍不住問:“質量何如?”
“質量是很好,可有多少人做了你這問卷?”
我一怔,腦袋一嗡。我的瞳孔放大了些,盯著那硬紙袋說:“沒有多少人。很多人只是礙于面子不好拒絕便只能亂涂一通。現在這不足50張的厚重的紙有血有肉,我不愿那些已受苦的紙把白紙的希望弄污,就將他們取出了。”
她似乎有些驚愕,問道:“這樣你的論文還完成得了嗎?還不如給他們糖……”
“沒這個必要。”
她不說什么了,只是刻著字。沉默之后,她說:“祝小論文優秀!”
我謝了她,收起問卷走向下一個班級。
我發的是有血有肉的東西,收到的是靈魂,我必須負責。但我不乞求靈魂。我能做的就是把悲哀的廢紙收好藏好,再繼續一個教室一個教室地走,重復著問和收。但我不祈求靈魂的交易。糖會占據人心,但它有何價值?
快要上課了,我終于大步走進了教室。我望了望那很痛苦的桌肚里的問卷,將頭朝向窗戶外。
(指導老師:陳一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