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的倒影（組詩）

孫俊良

春天是種子流行的一段時光

春天來了

河流扛著一小塊一小塊激動

灑向沿途的土地

春天來了

燕子銜著一小塊一小塊明媚

灑向一片又一片云朵

春天來了

閃電解開了自己的口袋

刷地一下把希望倒向大地

春天來了

雷聲喊叫著把自己的種子

灑向天空

春天是一個種子流行的季節

但是有的種子會發芽

有的種子會枯萎

就像商人一樣

有的會賺錢

有的會賠本

小路數著父親的腳步

弄不清揮動的炊煙代替

母親在天空作畫呢還是書法呢

爐堂里的火牙齒硬朗

咀嚼著一根又一根木柴

飯菜的噴香在五十里以外

我都聞得真真切切

幾縷月光蹲在灶臺旁

五六片雞鳴聲在父親的背上搖來晃去

父親背著一捆新打的木柴

父親背著一捆四季常青的勤勞

瘦弱的鄉間小路

默默地數著父親沉重的腳步

父親的腳步裝滿了生活的風風雨雨

鄉愁在我的體內鳴叫

鄉愁，夜夜啼叫

我想進去和它們同床共枕

但那扇門不知被誰鎖了

多年了，我最怕落日

最怕夜深人靜

記不清了，是何年何月

鄉愁在我的體內生根發芽

住就住著吧，我的體內閑也是閑著

論輩數，鄉愁比我大

那里面住著我的無數長輩

我無法安撫這些啼叫

我甚至和它們一起啼叫

叫村莊 ?叫玩童

叫一棵一棵被時光踩倒又站起的思念

小小的杏花燈

杏花把自己擰亮

這些小小的燈啊

照亮春天的黑暗

杏樹小心地捧著這些燈

向春天的深處走進去

這些小小的火焰

呼吸著緊張的空氣

它們要把春天這堆火

燃燒得更加旺盛起來

這些小小的燈啊

點著我們熱愛春天的繩子

時光是些防不勝防的盜賊

一列時光從我們身邊

無聲滑過

無形滑過

帶走了我們的什么

我們誰也沒有看見

十年后呢？二十年后呢？

我們猛然回首

自己的青春呢？自己的鮮活呢？

那些光滑細嫩的皮膚呢？

那些源源不斷的思維和思路呢？

怨誰呢？怨時光的老謀深算

還是怨我們的疏忽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