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拿走”的底氣從何而來

楊濤

中共江蘇省委原常委、南京市委原書記楊衛澤少年得志，仕途順遂，長期擔任“一把手”，在這種工作環境當中，逐漸養成了一種“唯我獨尊”的氣勢。蘇州一位曾經與楊衛澤共事的主管官員向記者透露，楊衛澤在蘇州任職期間，在一次到蘇州某公共收藏機構視察工作時，參觀過程中看上了一件瓷花瓶，十分喜愛，就直接說拿走。（《第一財經日報》1月12日）

直接拿走公共機構的收藏品，讓媒體報道出來，可能會讓很多人吃驚。但是，如果從某些地方政治生態和權力的張狂來看，這一點也不足為怪。楊衛澤如今的落馬大快人心，但是，我們該好好反思，為何他現在才落馬，而不是當初拿走瓷花瓶時呢？

道理很簡單，楊衛澤號稱收藏家，能入其“法眼”的瓷花瓶肯定價值不菲。而其公然拿走瓷花瓶的行為，就是一種索賄行為，是觸犯《刑法》的行為。而且，這種行為并不是私底下偷偷地進行，而是公然索賄，更應當鋃鐺入獄，至少也要受到政紀處分，但是，這事居然沒有冒出一個泡，該收藏機構的負責人在驚訝之余，事后只好煞費苦心地將這件瓷瓶以破碎報銷處理。

這不禁讓我想起一位倒霉意大利市長的往事。這位市長是意大利西西里島墨西拿市市長朱塞佩·布贊卡，他被有關機關指控與夫人因私用公車。1995年8月，布贊卡要與妻子乘游輪外出旅行，可游船出發的地點在距墨西拿約400公里的巴里市港口，中間還隔著墨西拿海峽。于是布贊卡讓公務車司機開車將他與妻子送到巴里市港口，回來時又讓司機接他們回家。意大利消費者協會聯合會就此將布贊卡告上法庭，指控他濫用職權，損害了納稅人的利益。法庭最終以“侵吞公款”罪判處布贊卡13個月徒刑。

楊衛澤當年作為蘇州市長公然拿走公共機構的收藏品卻安然無恙，意大利的市長公車私用一下，卻被判刑入獄，這并不在于拿走收藏品的危害小于公車私用，而在于此“市長”與彼“市長”的權力含金量大不相同。相對于意大利的市長而言，楊衛澤之類的地方主政官員，他們享有的是絕對權力。

試想，楊衛澤公然拿走了瓷花瓶，該公共機構的負責人同樣也是驚訝不已，甚至在肚子里也罵個不停。但是，他能向楊衛澤要回來嗎？他敢向上級舉報嗎？我想在當時的情形下，借他幾個膽子也不敢向楊衛澤要回來，更不敢向上舉報。因為，地方黨政負責人掌握了地方公檢法和紀委等命脈，他們可以隨意調動這些執法、司法機關。如果這位負責人向他要回來或者進行舉報，恐怕楊衛澤沒有倒臺，這位負責人自己先進牢房了。就像普洱市原市委書記沈培平在思茅市委常委會上指示公檢法辦案時所說：“舉報人抓了，給他們判刑，抓錯的也要抓，判錯的也要判。”

再試想，當地的媒體知道這位事，敢揭發報道嗎？答案也是否定的。當地媒體也是在地方主要官員的掌控之下，記者的報道恐怕還沒有登，記者自身就被免職了，而報道也無法刊登出來。也許，正是因為享有這種絕對權力，才讓楊衛澤開始“公私不分”了，治下的城市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拿走公共機構的東西如入無人之境。

楊衛澤落馬了，顯然值得高興，但我們更應當追問的是，當初他公然索賄時，怎么就沒有落馬？在楊衛澤身上，能不能吸取些教訓，讓權力能受到實時的監督和制約，只要官員一違法亂紀就受到制裁和懲罰，而不是白白糟塌了納稅人巨大的錢財后，才受到應有的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