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識才是真知

董凡

某年冬天，我和同事到寧夏出差，按照慣例，免不了要逛古玩城。我們無意中走入一個擺滿“國寶重器”的小店，店主人一見有人來，熱情得不得了，搬出一件件“鎮店國寶”讓我們看，令人驚奇的是每件“國寶”店家都配有一本京城某著名拍賣公司的圖錄，指給我們看，只見圖錄上也都標有該件拍品的起拍價，對于我們這些行內人來說，自然不相信這些圖錄上的描述及標價，但不一會兒，我們就看到一些其他顧客被忽悠得團團轉的，當時，我和同事不禁為這些顧客捏把汗……

七、八年過去了，類似寧夏古玩城里那個小店所擺的那些“國寶重器”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堂而皇之地登上各類媒體的新聞頭條，成為令人矚目的熱門話題。

這是一個呼喚“國寶”又不缺少“國寶”的時代。從“金縷玉衣”到拍出2.2億的“漢代玉凳”事件，到不久前一件中國宋代定窯白瓷“美人枕”，在澳門拍出了約合人民幣3.16億元的天價。此“美人枕”在媒體上一露面，立刻遭到各方面的質疑。據稱，這是澳門藝術品最高的成交紀錄，也是世界拍賣史上定窯作品的最高成交紀錄。然而，這件“美人枕”盡管配上了熱釋光報告，卻依舊被眾多行家視為假拍、拍假。很多業內人士認為“此件大瞎貨造型、比例、開臉等各方面都假得離譜了。”還有人質疑該器物上人物腿腳的姿勢不對，甚至采用的是上世紀80年代以后注漿電燒工藝底的處理方式。總之，此事無疑已成為近期圈內的一場鬧劇。

上述幾件天價藏品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犯的都是常識性錯誤，因此，一面世即被識破。那么，如果我們沒有專業知識，是不是就無法分辨了呢？筆者以為，就算你沒有專業知識，單憑對生活的基本常識也是可以有一些判斷的。那么這些基本常識是什么呢？通俗地說，就是你家里的那些易碎的瓶瓶罐罐，十年以后還剩幾個，你的父輩們曾經用過的那些易碎的瓷碗、瓷瓶子，現在還留下幾個？以此類推，你認為距我們幾百上千年的古人，從他們手中留下來的，在當時存世量就不大的高端的瓷器會有多少？無論是拍賣會、圖錄還是古玩城里那林立的攤點滿眼都是“國寶”，這正常嗎？因此，在這些贗品面前，只要有一顆平常心，還是可以避免被忽悠的。

眾所周知，送拍者要為每一件參拍“文物”向拍賣行支付幾千元的手續費。而拍賣行只需請個拍賣師、租個場地、印一些拍品目錄宣傳冊而已，成本很低。拍賣行為什么敢這么做？因為我國《拍賣法》第61條規定：“拍賣人、委托人在拍賣前聲明不能保證拍賣標的的真偽或者品質的，不承擔瑕疵擔保責任。”恰恰是這一免責條款，使得那些目光短淺、唯利是圖的不法經營者有了可乘之機，他們可以對一件拍品自由發揮，利用假拍的形式，將贗品價格抬上去。

據介紹，在美國、日本等國家的很多行業，只要所出售的商品被認定涉及為假貨，有關部門就會對經銷商處以遠高于利潤、往往是天文數字的罰款。而且在西方國家的市場信用體系中，曾在行業內有不良記錄的經營者，幾乎沒有再次踏足的可能性。

一句話，這些販假者利用的就是藝術品交易中的法律漏洞。然而，即使法律可以完善，行業可以自律，但讓消費者回歸常識卻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