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義細讀”理論視閾下的《啊，船長，我的船長呦！》

⊙馬溶梓 戴瑞亮［中國石油大學（華東）文學院， 山東 青島 266580］

作 者：馬溶梓，中國石油大學（華東）文學院2014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認知語言學；戴瑞亮，碩士，中國石油大學（華東）文學院副教授，研究方向：理論語言學和認知語言學。

一、詩人及詩歌介紹惠特曼（1819-1892）是美國文學史上最偉大的詩人之一，被稱為現代詩歌之父，曾被喻為美國文學史上的“一座大山”。《啊，船長，我的船長呦！》作為惠特曼的名篇之一，創作于1865年，是詩人為了紀念美國總統亞伯拉罕·林肯而寫的流傳深遠的悼亡詩。作為美國的第16任總統，林肯領導了“南北戰爭”，摧毀了奴隸制度，解放了黑奴，為維護國家的統一、推動資本主義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1865年4月9日，南方投降，北方資產階級在林肯的帶領下依靠廣大工人農民的力量終于摧毀了南方奴隸主的勢力，廢除了奴隸制度，最終取得了戰爭的勝利。然而，就在美國人民歡慶勝利的時刻，反動勢力派人刺殺了林肯。消息傳開，舉國上下沉浸在哀痛之中。惠特曼悲痛不已，為紀念這位偉大的英雄，寫下了很多悼亡詩，《啊，船長，我的船長呦！》是最為著名的一首。這首詩的基調是悲壯的，它悼念備受人們愛戴的林肯總統，歌頌了林肯捍衛國家統一的決心和對自由民主做出的巨大貢獻。

二、瑞恰茲的“語義細讀”理論新批評是指20世紀三四十年代在英美崛起并流行的以文學文本詞語及其關系為中心、倡導文本細讀的批評理論流派。作為新批評理論的創立者之一，瑞恰茲提出的語義細讀法對新批評有著十分深遠的影響。“對于文學研究來說，最最重要的事便是了解語言的各種意義。”①在瑞恰茲看來，只有正確理解文本的語言意義才能深刻地理解原文，進而對文本做出恰當的評價。瑞恰茲通過對科學語言和詩歌語言的本質的區分來確定文學的本質，他在《文學批評原理》一書中曾指出，語言可以分為兩大類：“可以為了一個表述所引起的或真或假的指稱而運用表述，這就是語言的科學用法；但是也可以為了表述觸發的指稱所產生的感情的態度方面的影響而運用表述，這就是語言的感情用法。”②也就是說，語言可以分為以下兩種：一種是科學的陳述，指稱客觀事物，即“真陳述”；另一種涉及情感和態度，沒有具體的指稱客體，即“偽陳述”。因此，理解和批評文學文本的關鍵和重點在于參透原文的精神，挖掘其內在意蘊。

關于語義解讀，瑞恰茲提出了“文學語言的四種意義功能”理論和“語境”理論。文學語言的四種不同的意義功能包含“字面意義“”情感意義”“語氣”及“目的”。“語境”理論是指在分析文學語言的不同意義時應結合具體的語境來進行。瑞恰茲認為，“最一般的說，‘語境’是用來表示一組同時再現的事件的名稱，這組事件包括我們可以選擇作為原因和結果的任何事件以及那些所需要的條件”③，換言之，“語境”理論提倡將詞句的意義放置到整個文本的語境中去理解，即與該詞句相關聯的任何事件和條件，同時也包括該詞句的社會內涵及意義的演變史。因此，在理解文本語義時要結合好語境，辨析出它在該語境中的深刻含義，進而達到準確理解原文的目的。

三“、語義細讀”理論視閾下的《啊，船長，我的船長呦！》筆者結合瑞恰茲的“語境”理論，分別從“字面意義”“情感意義”“語氣”三方面對《啊，船長，我的船長呦！》進行語義細讀，鑒于這三個方面都服務于“目的”功能，因此本文不再對此功能進行詳述。

（一）字面意義“‘字面意義’是指作者運用語言所談到的事物，它是作者的情感和思想的載體，也是激發讀者感受和思考的契機。”④顯然“，字面意義”是與內在含蓄的意義相對立的，是文字表面上的意義。

《啊，船長，我的船長呦！》全詩構思縝密，語言深沉，格律嚴格，共包含三節。從結構來看，各章節結構規整，句子排列勻稱。每個章節都由八行句子組成，全詩嚴格采用腳韻aabbcded，使我們明顯感覺到了詩的強度，給詩以音樂效果及結構形式。⑤在第一詩節中，船長帶領人們歷盡艱難險阻，最終大船凱旋，船長卻犧牲了，倒在了冰冷的甲板上。第二詩節描述了人民群眾為大船凱旋歡呼雀躍的場景，鮮花飛舞，彩旗飄揚，但船長倒在了冷冰冰的甲板上，人們悲痛不已。第三詩節描寫的是航船下錨，大功告成，而船長卻永遠倒下去了，任憑詩人怎么呼喚也無濟于事。從字面意義來看，在每一節中，前四行都是描寫巨輪凱旋的場景，而后四行均為詩人的強烈情感流露。

（二）情感意義“‘情感意義’是作者對自己所談到的事物的情感態度。”⑥

該詩以抑揚格音部為主要格律，適于表達莊嚴、沉重的思想感情。這一格律的運用，加強了詩歌的抒情效果。字里行間洋溢著誠摯的情感，表達了詩人對林肯總統的崇敬熱愛和深切的悼念之情。每個章節的外形又恰似一艘揚帆遠航的巨輪，整體來看，這三個章節似三艘巨輪浩浩蕩蕩，揚帆遠航。⑦這種視覺效果恰好與詩人內心的澎湃起伏和對自由的表達相得益彰，使得全詩渾然一體。從內容來看，詩人的內心充滿了極為強烈的情感轉折變化，詩人的情感由歡快、激昂一下子跌入沉重的悲痛哀悼之中，充分地體現了詩人對林肯總統深深的愛戴之情以及人民對他的懷念哀悼之情。

通讀全詩，詩人充分運用多種修辭手法以增強詩歌的藝術感染力。修辭手法的運用，使詩人的感情得以自然流露，生動形象地從側面烘托出了詩人的真摯情感以及對林肯總統的熱愛、敬慕之情。

詩歌開篇使用“船長”這一恰當的隱喻性表達，一下子將讀者帶到特定的意境之中。詩人把內戰中的美國比作揚帆航行的“大船”，而林肯總統則被比作掌舵的“船長”。詩中所說的海上的狂風暴雨、激流險灘象征著北方資產階級工人在林肯帶領下戰勝南方叛軍的過程中遭遇到的“一切艱難險阻”。而就當巨輪已經靠岸，勝利在即，這位萬人敬仰的“船長”卻永遠倒在了甲板上，情感上瞬間從歡樂熱鬧跌入萬丈深淵，這樣的表達方式恰好與讀者產生情感上的共鳴。

詩人多次使用象征的表現手法。所謂象征，是詩人借用某一客觀事物的外部特征來表達深刻的寓意和真情實感，以便引起讀者的藝術聯想，從而使得司空見慣的事物具有了強大的藝術感染力。在本詩中，詩人把象征勝利的鐘聲、旗幟、號角、彩帶、花束和花環組合在一起，讓讀者自然聯想到戰爭勝利后人們歡呼雀躍的激動和興奮，然而，這與隨后詩中描寫的船長倒在冰冷的甲板上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這一表現手法烘托了悲哀傷感的氣氛，增強了情感表達的藝術效果。

（三）語氣“‘語氣’是作者對于讀者的態度，它往往能反映出作者對于自己和讀者之間關系的看法。”⑧

細讀本詩，有一種悲壯哀婉的基調。詩人反復使用相同的詞組或語氣詞，從而使詩人想要傳遞給讀者的語氣及情感和整首詩的悲壯基調相得益彰。詩中“啊，船長，我的船長呦！”多次重復使用，傳遞給讀者的是悲憤、哀傷而又心酸的情感。呼語的使用亦是本詩的一大亮點，詩人直抒胸臆，自然流露出對林肯的深深懷念之情。“啊”字，親切自然，包含著詩人對林肯強烈誠摯的感情；此外，詩中使用“我的”而非“我們的”一詞，表達了一個士兵，抒發對自己的統帥親切愛戴之情。在第二節中，詩人稱林肯為“親愛的父親”，比喻非常親切，比第一節中把林肯比作船長感情上更近一層。同時，詩中還采用第二人稱“你”，更體現了詩人與人民與林肯的親密關系，感情真摯熱切。在第三節中，詩人從歷史的角度肯定了林肯對人民、對祖國的功績，其內心悲痛悵然，哀思綿綿。詩人終于從想象中回到了現實，詩人不得不接受這慘痛的現實，不得不承認船長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手臂，任憑呼喚也無濟于事，于是他只好放下船長，拖著沉重的步子在甲板上行走。詩人在這一節中換用第三人稱“他”稱謂船長，表示詩人已經清醒地意識到船長是真已遠去，極度悲痛卻無能為力的心情躍然紙上。

四、結語瑞恰茲的“語義細讀”理論為我們解讀詩歌提供了一個嶄新的視角。通過分析《啊，船長，我的船長呦！》我們發現，在進行詩歌解讀時，可以結合具體語境從詩歌的細節著手，仔細并反復地推敲其語言和結構，細細品味詩歌中隱含的意義，以便揭示出詩歌內在的有機結構和深層含義，讀出詩歌的詩性魅力。

① 瑞恰茲:《論述的目的和語境的種類》，章祖德譯，《“新批評”文集》趙衡毅編選，百花文藝出版社2001年版，第180頁。

②③ 瑞恰茲：《文學批評原理》，楊自伍譯，百花洲文藝出版社1992年版，第234頁，第334頁。

④⑥⑧ Richards:Practical Criticism，London：New York，Routledge，zool:183-185.

⑤ 勞·坡林：《怎樣欣賞英美詩歌》，北京出版社1985年版，第125頁。

⑦ 徐志敏：《〈啊，船長！我的船長！〉美學價值淺析》，《安陽大學學報》2003年第3期，第112-1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