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鳴超：寶劍鋒從磨礪出

鄒小燕 饒邦安

2015年6月17日，在中國進出口銀行，原國有重點金融機構監事會主席、中國進出口銀行原副行長顧鳴超向我們談起了中國金融走出去的發展歷程和即將成立的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簡稱亞投行）對我國金融業發展的影響。從他那氣宇軒昂的風度和目光炯炯的神態，我們看到了中國金融走向世界過程中的坎坷歷程和今天中國作為全球經濟金融大國的自信。

不甘現狀，奮發圖強

出生在上海崇明島一個普通農民家庭的顧鳴超，從小生活艱苦，他通過努力，考入上海對外貿易學院經濟系。1968年畢業后，被分配到貴州省黔東南自治州外貿局做了一名業務員。他每天要跋山涉水，步行幾十里收購農民的土特產。在貴州這個經濟相對落后、交通欠發達地區，他一干就是11年。艱苦的生活沒有磨滅他的斗志，他始終懷揣一個夢想，有朝一日能從事與自己專業對口的工作，在更高領域施展自己的才華。

1978年，中國迎來了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顧鳴超通過給各地外貿單位寫自薦信，抓住了機遇，從此改變了自己的命運。1979年9月，身在苗族侗族自治州的顧鳴超收到了一封來自中國銀行江蘇省連云港分行的錄取通知，激動萬分的他告別了山區的老鄉們，進入銀行國際結算部門做了業務員。連云港作為歐亞大陸的起點，是國內最早開放的14個口岸之一，也是改革開放后最早開始對外貿易的地方。當時正值改革開放初期，中國銀行作為國家唯一的外匯外貿專業銀行剛剛從中國人民銀行分離出來，員工普遍缺乏經驗，技術水平較低，業務發展面臨重重困難。到了銀行，顧鳴超感到金融知識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比外貿工作高深得多。銀行對員工的素質要求也比外貿高得多。當時擺在顧鳴超面前的最大障礙就是外語和打字。他為了克服困難，加班加點，背誦單詞、練習打字常常到深夜。

對外催款，理直氣壯

出生于江南的顧鳴超卻有著一股北方漢子的執著與倔強。這種執著與倔強時時體現在他的為人處世中。20世紀80年代初，中國出口一批礦產到日本，但日本方面一直拖欠貨款不還，拖延的這批款項半年的利息就高達9萬美元。作為負責催收業務的經辦人員，顧鳴超先后寫了3封英文催收信，第一封他采用了禮貌用語，但很久不見回音，第二封信語氣就有些不客氣了，但仍然石沉大海，他接著寫第三封信，措辭強硬?？崎L為此還到行長那里告狀，行長把顧鳴超叫到辦公室嚴厲批評了一番，說他的信會影響代理行關系，甚至影響中日關系。顧鳴超自信地說，這是催款的技巧和策略，日本買方欺軟怕硬，我們催收欠款就應該理直氣壯，先禮后兵，他堅信這次日方肯定會有所反應。果然，一周后，日本方面以電傳方式將欠款全部償還，還寫了一封致歉信。正是由于顧鳴超不認輸、不服輸的性格和他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硬是把拖欠了半年之久的巨款從日本人手中要了回來，給中方挽回了損失。1983年，顧鳴超被任命為中國銀行連云港分行行長，4年里連升三級，這是與他的努力和業績分不開的。

1985～1993年，顧鳴超先后在中國銀行江蘇省分行和浙江省分行擔任領導。他親自走出去動員在海外的溫州籍華僑回國投資，并通過在香港成立融資平臺、在內地設立合資銀行等一系列方式，利用各種渠道引進外資支持企業進口國外先進技術設備在國內辦廠，為日本投資的三得利啤酒廠、香港投資的連云港彩色塑料包裝廠、南京華飛彩色顯像管項目、張家港沙鋼企業引進1000萬美元二手設備等提供了銀行保函、外匯貸款、銀團貸款等一系列金融服務。在積極支持地方的經濟建設的同時，也為中國金融走向世界做出了自己的貢獻。

求真務實，自強不息

“刻苦學習，求真務實，自強不息，修身律己”，這16個字是顧鳴超奉行的宗旨。

1994年，中國進出口銀行成立，顧鳴超被任命為副行長。當時國內出口產品主要以低技術含量和低附加值的產品為主。中國進出口銀行成立的目的就是要鼓勵和支持機電產品和高新技術等資本性貨物的出口。建行初期，業務基礎非常薄弱，人員大都有做外貿業務的經驗，但對集金融外貿于一體的新銀行業務還是很不熟悉，市場需要去開拓，客戶也需要去挖掘。作為主抓出口信貸的行領導，顧鳴超不但要抓業務，還要抓培訓和宣傳。為了更好地服務國內客戶和宣傳進出口銀行的支持政策，顧鳴超舉辦了多次業務培訓和企業座談會。他常說，出口信貸不同于一般的商業貸款，它要求從業人員具備全方位的知識，不但要有過硬的技術操作本領，還要有很強的防范風險意識。

出口信貸的復雜程度遠遠高于一般的商業貸款，因為它牽涉到國家風險，雖然中國進出口銀行是政策性銀行，不以營利為目的，但是對國家的資金安全問題更需要高度重視。在支持企業走出去方面，顧鳴超鼓勵大家解放思想，勇于開拓，創新了很多新的業務品種，如額度貸款、福費廷和融資擔保等，為中國出口企業廣開融資渠道。2014年年底，我國的機電產品出口額占出口總額的比例已經由1994年的26.4%提高到了56%。這與中國進出口銀行20年來的金融支持是分不開的。

身為監事，執法為國

顧鳴超常說：“三分本事，七分做人。要時刻牢記法律紀律，公私分明，廉潔自律。時刻保持高度警惕?！?/p>

2000年，金融領域不良資產達到27.8%。為了健全國有重點金融機構監督機制，加強對國有重點金融機構監督管理，國務院頒布了的《國有重點金融機構監事會暫行條例》，并向國有政策性銀行、商業銀行、金融資產管理公司、證券公司、保險公司等國有重點金融機構派駐17個監事會監督檢查。監事會直接對國務院負責，代表國家對國有金融機構的資產質量及國有資產保值增值狀況實施監督。

從2000年6月開始，顧鳴超受命，先后擔任銀河證券公司監事會主席、中國交通銀行監事會主席、中國農業銀行及中國長城資產管理公司監事會主席、交通銀行獨立董事、中國進出口銀行董事。

監事會制度是我國深化金融改革、加強金融監管的一項重要決策，它具有一定的威懾力，對防范金融風險起到了重要作用。它是從我國實際出發的一項制度創新，對于推動國有金融機構建立現代企業制度，健全金融機構監督機制，加強金融內部管理，提高國有金融資產質量，保證金融穩健運行，促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具有重要而深遠的意義。

與時俱進，面向未來

展望由中國主導的即將成立的亞投行，顧鳴超既欣慰又擔憂。他欣慰的是中國金融經過幾代人幾十年的艱苦奮斗后，終于站在世界舞臺的中心，主導國際金融規則，彰顯中華民族的雄威。放眼全球，在世界經濟都萎靡不振的時候，中國經濟還保持著穩定增長，這足以讓各國對中國刮目相看。他們從此看到了世界新的經濟增長點。事實上，無論是亞投行的目的和使命，還是在成員構成、股權分配、組織結構、治理框架等方面，遵循的都是現有國際多邊開發銀行規范，希望以此打造一個包容、開放、透明的新型全球金融機構，推動互聯互通、跨境融資及可持續發展。從這個意義上可以說，亞投行是開創全球金融治理新格局的新起點。

顧鳴超擔憂的是，國內金融機構能否抓住這個機遇，更快更好地走向世界？有些人認為，亞投行總部設在北京，將會在業務上和國內的銀行形成競爭關系。做過多年金融監管工作的顧鳴超深知中國的金融發展的瓶頸在哪里，想要突破瓶頸從而取得更高的成就，必不可少的一步就是學習。顧鳴超認為，亞投行的成立應該是國內金融業一個學習借鑒的機會，要抓住機會完善我們的機制，學習別國先進的管理辦法，再結合我們的國情，深化改革中國的金融現狀。顧鳴超說：“亞投行的成立會對整個中國金融體系的完善起到促進作用，中國的金融機構要學習、借鑒亞投行成員國的各種先進管理辦法和科學的機制和做法，然后再結合我們的國情拿出怎么跟亞投行合作共贏切實可行的方案。好好借這個東風，把它與我們的“一帶一路”結合起來，幫助中國企業走得更快更遠。

最后，顧鳴超說今生最令他欣慰的就是中組部在他退休時的談話：“你的品行、能力、業績、清廉，中央對你是充分肯定的”。在金融界這個充滿挑戰的行業上干了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句來自中央的肯定總結是他最滿意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