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川 (內蒙古大學藝術學院美術系 010070)
段正渠先生1958年生于河南偃師農村,1983年畢業于廣州美術學院油畫系,其繪畫采用傳統的表現主義手法,19世紀的著名畫家盧奧對其繪畫生涯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段正渠自幼生活貧困,雖然其出生地不在陜北,但是自幼的生活經歷對其進行鄉土題材的繪畫創作無疑產生了重大的影響。段正渠與段建偉在美術界因其創作題材與手法相似被譽為河南“二段”,兩人的繪畫在中國當今油畫界均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與影響,段正渠現任教于首都師范大學美術學院并全面主持學院的油畫教研與教學工作。
本文旨在對段正渠幾十年的繪畫題材的選擇進行分析,個中觀點不免以偏概全,也不免因為資料的不充分而引起的細微偏差,還望觀者不吝指正。
我認為段正渠的繪畫題材的選擇大體可以分為四個方面,一是表達對于陜北民歌的自我感受的作品;二是表達陜北日常生活習俗的作品;三是圍繞母親河黃河為題材的作品;四是在其數十年的創作間隙所作的靜物題材以及風景題材的繪畫。
廣袤無垠的黃土高原以其鮮明的個性強烈影響著陜北人民的生活習俗,塑造了獨一無二的陜北高原文化,也塑造了獨特的陜北民歌-信天游。《走西口》吼出了女人們對男人的思念,《腳夫調》吼出了對于生命的渴求,《攬工人兒難》吼出了陜北人民生活的苦中有樂。段正渠深愛著信天游表達的東西,這和他所堅持的鄉土題材的表達是一致的。
如其早期作品《東方紅》和《山歌》,同樣表達的都是在黃土高原大背景下對天嘶吼的老漢,這樣在極端貧困下的陜北人民的精神感動了畫家,同時也感動了觀畫者。畫面上基本沒有故事情節,老漢旁若無人的對天嘶吼,面龐都因為大吼而夸張的變形,吼出了對于生命的贊美,吼出了對于生活的滿足,吼出了對于黃土高原的熱愛,顯然畫家所關注的正是這種自在的狀態和旺盛的生命力。作品運用表現性手法,畫面大量使用黑色,贊美了樸素真實、粗野強悍的生命力,是為段正渠早期創作的一個高峰。
陜北這種獨特的生活方式和文化精神,培養了人們獨特的性格和氣度,這里的男人憨厚敦實、性格木訥,女人用情至深、熱情似火。段正渠緊緊抓住了這里人雖然貧窮但是滿足,雖然艱苦但是愉悅的生活狀態,并以此為題材大量創作。
段正渠先生表現陜北鄉情的作品最早在1991年前后出現,并一直延續到今天。其繪畫通常都是從某個生活片段入手,畫面使用大筆觸概括提煉,畫面沒有過于繁瑣的細節刻畫,沒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更沒有矯揉造作的非現實的場景。
如《紙牌》和《親嘴》這兩幅作品都是日常生活再普通不過的片段,畫面中的主體人物都是陜北高原上的普通農村人物,《紙牌》描繪的是夜晚在一口普通農家窯洞里幾個陜北漢子在等下玩兒撲克的普通場面,昏黃的白熾燈下幾個漢子表情各異,似乎都在思考著什么,也似乎在為自己手里的一手好牌而高興,畫面古拙質樸,這就是一天辛勤勞動之后的陜北人夜晚的娛樂方式。《親嘴》所描繪的是在一個黑暗的夜晚一男一女在黃土高原上相擁親熱的畫面,在夜晚的映襯下,誰也不知道這是新婚的夫妻還是相約此時此地相見的剛熟識的戀人,總之那種情真意切的場面被畫家瞬間抓住,并描繪在了畫面上,令觀者不得不贊嘆黃土高原的包容力和生命力。畫家依托這些人物表達自己對于黃土高原的獨特的情感和感受,在整個的黑色背景里,真相像是雷電一樣閃了一下,這是段常用的一種手法,此類題材也是段一直堅持的繪畫題材,這些繪畫畫面中大量使用黑色,是為段創作生涯的第二個高峰。畫家把真摯的情感和嫻熟的技術高度統一,安靜的繪畫下面充滿畫家激烈的情緒表達。
《黃河鯉魚》和《黃河》均為段正渠黃河題材的代表性作品,《黃河鯉魚》以黃河為背景,一個青年壯漢雙手拿著剛從黃河中捕出的大鯉魚,滿面的笑容甚至我們可以解讀為有點放肆,我們看到了漢子的滿足更看到了黃河這條母親河毫不吝嗇的對黃土高原兒女的饋贈,畫面中的黃河相對平靜,給人以安詳的感覺。《黃河》系列的創作以黃河為主體,側重于描繪黃河的波濤洶涌與奮力撐船的船夫,不免讓觀者感受到了黃河的兇險和陜北人民旺盛的生命力。《黃河》系列作品比起其它以人物為主的繪畫,更多的表達的是陜北人民與天抗爭,與命運斗爭的場景,畫面強烈表達了陜北人民的不屈不撓,也表現了畫家對于陜北人民的感情以及對于陜北艱苦生活的同情,通過這些作品我們感受到了陜北不僅只有熱情似火和情真意切,同時還有艱苦的斗爭,黃河題材的創作也是段正渠繪畫題材重要組成部分,直到現在段正渠仍然延續著此類題材的創作。
靜物題材也是段正渠繪畫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從未間斷,這類作品一般是完成于其大型創作的間隙,尺幅一般都比較小,作為一種自我調節的手段,其風格也是延續了段正渠一直以來的創作手法,靜物題材的選擇也多是陜北農村常見的靜物,其用色習慣也與其大幅創作高度相似。
例如其2000年創作的《有燈臺的靜物》,其靜物的選擇就是陜北農村隨處可見的燈臺與陶碗還有老木家具,色彩樸素,造型古拙,一束暖光打上桌面,更為這組肅靜的靜物增添的聲色,靜物題材的創作是畫家對過往時光的追思,更是對單純樸素的陜北生活的迷戀。
段正渠的風景類繪畫大多是其下鄉寫生的作品,直到今天段仍然保持著一年幾次的下鄉采風的傳統,例如其《米脂通往佳縣的公路》和《安樂村》這些作品也是畫家繪畫題材的重要組成部分,段正渠的風景畫創作一部分仍然以陜北為題材,還有一些是在其他地域室外寫生的創作,但是幾十年的陜北繪畫題材的選擇使得其繪畫已經有了及其強烈的個人風格,風景題材的繪畫見證了畫家的成長,更加見證了畫家穿越全國的足跡以及對繪畫的癡迷。
段正渠這四個大類的繪畫題材創作不是以時間為基礎而分段的,而是交叉與其幾十年的繪畫工作之中的,相互貫穿,從未間斷,這是常人所難以達到的一種境界。值得一提的是,段正渠先生在幾十年的藝術生涯中對于我國的藝術教育也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其常年帶領學生深入自然深入生活的教育理念如今已經被各大院校采用,并培養出一大批優秀的以陜北鄉村為題材,以表現主義為手法的中青年畫家以及美術教育工作者。
研究段正渠的繪畫題材選擇,對于我起到了很大的影響,也堅定了我對于自己架上繪畫形式的選擇,當今各種行為藝術和非架上藝術充斥著藝術圈,各種觀念藝術與流行藝術鳩占鵲巢,使得藝術圈呈現一種盲目的狀態,而段正渠先生這種回歸架上,回歸生活,回歸自然,回歸油畫語言的本體表達的藝術理念,對我們來說也是一種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