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 | 文 王昕
顯于形 微于精
圖 | 文 王昕
神秘莫測的微觀世界,總給人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距離感。那些國外畫冊上的精美微距作品,似乎也總貼著一個高大上的標簽。作為普通的攝影人,沒有昂貴的器材設備作為堅強后盾,也敢涉及微距攝影嗎?當然可以!接下來我們來看看“85后”工商男—王昕是如何做到的。
王 昕

供職于蘇州老年電視頻道,從事頻道運營工作。2006年開始用手機接觸攝影,2007年正式使用數碼單反相機題材廣泛。畢業后因工作環境限制,逐步將攝影創作重心轉向了超微距昆蟲攝影,2011年9月至2014年3月是創作高峰期,拍攝了大量超微距昆蟲攝影作品。

我叫王昕,28歲的生日晚宴所積攢的卡路里還未消耗殆盡,另一樁喜事讓我喜出望外,就是有幸得到編輯老師的抬愛讓我能夠以文字的方式與諸位談一談“奇葩孤冷”的超微距昆蟲攝影。
您也許會很好奇,一個“85后”的工商男怎么會被這些綠豆大小甚至是芝麻那么小的蟲子迷得神魂顛倒呢?其實要解開您的疑惑,就要先聊聊我初識攝影那幾年的經歷。
大概是2006年,大學時的我被一個自稱為“蔡七”的潮男用他手中那130萬像素的手機所吸引,頓時產生了“我也要拍照”的念頭。后來買了一部200萬像素的手機,從那一刻起我與攝影的緣份算是開始了……在大學余下來的幾年里,攝影成為了我結交賢達的拜帖,抒發情懷的老酒,甚至是與女孩搭訕的必備套路。大學畢業時的個展,得到了市攝協和校領導的褒獎,還有朋友的祝賀,那時候的自己可謂是風光無限,讓人羨慕。

接著,我畢業了……
我懷揣著自信與夢想離開了我的第二故鄉。理想是美好的,而現實卻是殘酷的。就像電影里的橋段,生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像大多數北漂人一樣,快節奏的生活,工作的壓力令我身心俱疲,初出茅廬時的斗志一點一點地被消磨,最后迷失了自我。最終選擇回到了父母工作的單位“避難”,那個地方就是我成長的故鄉—荊門宏圖飛機制造廠。

我的故鄉,是一個三線建設時期的產物,這里山清水秀,植被的覆蓋率足以令每一個到過這里的人愛上這座城市。也許是因為政府對于工業選址的影響,飛機制造廠建在一個偏僻的位置,地形空曠人煙稀少,并且每天都會傳來工業重金屬的轟鳴聲。由此我的生活也是變得枯燥乏味,苦悶中的我想到了曾經讓我一度狂熱喜愛的攝影,然后在工作之余,我就會拿著相機尋找一切美好的事物—山野水岸,枯藤朽木。就這樣一種養老的生活狀態過了一段時間后,體重狂飆成為230斤的大胖子,其間種種滋味羞于啟齒。
大學時我就常常拿著小DC拍昆蟲,拍攝的很多照片被我的編輯老師所認可并鼓勵將其發表到雜志上,也許那個時候攝影藝術還沒有盛行開來,攝影作品也還處于稀缺狀態,就這樣幸運的我有了一些榮譽—照片多次刊登在了國家級攝影專業期刊里,而那時的我對微距攝影的理解還只是“好玩”而已。
但經歷過孤獨的守山望水,嘆木惜花之后,當鏡頭無意間聚焦在那些纖弱的軀體之上時,我看到的是生命的壯麗。
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偶然性”,我的超微時代拉開了序幕……
如何增加放大倍率
如果沒有合適的器材即便你有通靈本領也只能唏噓感嘆,為了讓朋友們更加直觀地了解近攝器材的奧秘,下面列出我的器材配置:
機身:非全畫幅數碼單反相機;
鏡頭:60mm f/2.8D微距鏡頭;
近攝附件:PK-11/12/13接環若干組;
原理:增加鏡頭與感光元件之間的法蘭距從而縮短對焦距離以提升放大倍率。
以上配置會產生一些負面作用,主要有以下幾點:
1. 增加近攝接環后不可無限遠合焦;
2. 接環使用越多失光率也就越大,為此在超微距情況下為保證畫質,照片均需使用閃光燈拍攝;
3. 隨著放大倍率的增加景深也會變得越來越淺,而更為重要的一點在超微距情況下為保證分辨率,通常只能使用大光圈進行拍攝,這進一步導致了超淺景深問題的加劇!我的實踐證明,在2倍放大以內f/11可以獲得較好的分辨率,3倍以內f/8可以獲得較好的分辨率,而放大倍率達到4倍時光圈基本上只能控制在f/5.6左右。
我們在網絡上看到的那些國外奇幻精美的超微距攝影,基本上都是在“尸體”擺拍之后通過焦點合成的技術得來的,畢竟鏡頭說到底只是一枚光學設備而已,是要符合物理學原理的,那些逆天的效果僅僅只能依靠電腦來實現,所以我的超微攝影原則是“不以唯美為美,不以獵奇為傲,只為呈現一個天地間的真相”!
當然我不反對利用高超的電腦特效給予我們無限遐想,但是絕對不要誤導大眾,甚至欺騙大眾!


打造奇妙的光效
隨著放大倍率的增大我們所需要的曝光補償也隨之加大,所以在超微距實戰中日光最多起到營造氛圍的作用,閃光燈才是王道,下面列出我的器材配置:

閃光燈類別指數附件用途機頂主燈58用薯片桶與肉色絲襪制作的束光桶為主體制造基礎性光源手中輔燈34無制造藝術效果
這樣配備燈光設備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幾個:
1. 昆蟲棲息在綠葉上時,如果僅用一盞機頂主燈作為光源,可能會造成以下兩點問題:
a. 綠葉反光,導致綠葉色澤灰暗。
b. 極易造成與創作意圖相悖的大光比。
為此,我們需要用手中的輔助光源在葉子下方打一個底光,這樣首先可以使得葉子變得通透鮮艷,其次可以平衡光比還原更多細節,最后通過調整底光的照射角度可以為昆蟲制造戲劇性的光場。
2. 在陽光充足時,可以將快門放慢至1/15-1/30秒,與閃光燈配合使用,以便制造一些背景光或其他的藝術效果。
3. 通過調整手中輔燈的照射角度可以使得昆蟲的翅膀或復眼泛起五彩斑斕的反色光,從而起到點睛醒目的效果!
拍攝時間與地點
一次在尼康辦講座時,有位中年影友憤憤不平地質疑我的照片全是擺拍得到的,我問她為什么?她說:“每次我要拍攝昆蟲時,還沒靠近它就飛跑了,你的蟲子怎么這么聽話?”
其實,她提出這樣的問題也可以理解,對于拍攝昆蟲我一般有兩種解決方法:
1. 選擇在日出前進行拍攝,有晨霧的天氣最佳,因為低溫和露珠會大大降低昆蟲的行動能力。
2. 帶一支噴壺,遠遠對著昆蟲噴灑些細細的水霧,以達到霧氣的效果,降低昆蟲的行動力。但一定不能離得過近,噴得過猛,否則蟲子會直接拍打翅膀飛出你的視線。
另外,很多網友都在問我是不是經常去植物園或是樹林里去尋蟲,其實我的“獵場”就是家屬區公路兩側的綠化帶,生態環境好的地方可以吸引大量的昆蟲物種前來棲息,拍攝資源十分豐富。另外運用超微距的視角可以發現大量平日里我們觀察不到的“寶貝”,所以正在讀書的您,“一花一世界”不僅在散文中令人愉悅心靈,同樣攝影領域也一樣具有強大的現實意義,只要我們時刻留有一顆善于發現的心,生活是不會虧待我們的。
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由于地處亞熱帶季風氣候區,氣候環境非常適合動植物生存,因此物種也及其豐富。所以在這里遇到毒蛇也是常有的事情。一次我正在聚精會神地拍攝一只斑紋馬蠅,余光一瞥發現距離我大約兩米的地方有,一雙冒著亮光的眼睛正死死盯著我,我定神一看原來是條大烏梢蛇,頓時心中一陣緊張,于是慢慢地倒退了兩步,轉身就跑,可當我跑了十幾米時回頭發現這條大蛇依舊原地不動地盤在那里,難道是被我的閃光燈亮瞎了眼?
與大蛇的遭遇還只是有驚無險,但是花粉過敏卻害苦了我,自從我開始了超微攝影后就會被花粉折磨,每年的4-5月份,我都是一身大包奇癢無比,只能靠抗過敏藥物緩解痛苦。
而與花粉過敏比起來,可惡的蚊子則肆虐近半年的時間,最尷尬的時刻莫過于我正屏氣凝神的對焦時,為了獲取蛋白質孕育蟲卵的母蚊子們,先是在我耳邊嗡嗡響個不停,接著不由分說地在我臉上一通亂叮,最后就是我不住地狂抓臉蛋,讓人苦不堪言。
古人又云“功夫不負有心人”,每天游走在花草樹林間總能遇見一些令我喜出望外的事情,當然是概率極小的事件。有一次當我正在拍攝一只蚜蟲時,一只螞蟻走進了我的鏡頭,更奇妙的是這是螞蟻咬著另一只螞蟻的頭,并高高地將它舉過頭頂,讓人目睹了一場現場版本的螞蟻生活紀實電影。
還有一次是拍攝一對交配中的果蠅,在我小心地即將按下快門時,一輛貨車從我身旁駛過,掀起的氣流驚擾了這對小情侶,一陣慌亂中雙雙飛走了。我剛準備懊惱就被腳邊的一只行為怪異的螞蟻吸引了眼球,我趴在地上透過取景器一看,直接驚呆了,原來這只螞蟻正在盜取一只甲蟲尚未排出的卵,此時已經沒有機會考慮布光和其他的美學因素了,拍下來才是最關鍵的,于是我果斷地按下了快門,也就在幕簾收起的一瞬間這只螞蟻已經成功地盜卵而去,這種暢快感堪比中大獎,一時之間多巴胺泛濫成災。
……
說來慚愧,由于工作的變化,我在2014年5月份離開了故鄉來到了都市,這一年多我那套超微距器材也已塵封了很久,取而代之的是一部500萬像素的手機與一枚玩具感十足的近攝鏡,但是已經不能稱之為超微距,姑且冠以“生態攝影”吧,雖然現在這套打醬油的裝備所輸出的影像談不上什么畫質,但是它卻可以承載一顆永不磨滅的心,一雙不放棄發現的眼睛。
也就像我與“蔡七”先生所說的那樣,我們結識攝影是我們三生有幸,或許攝影對于我們而言早已經成為了人生的一部分,是一種浩淼的世界觀,更是一種質樸的方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