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鳴滄桑

李文立

雪霽，午后，光線穿過合歡和銀杏的枝丫，照在積雪與泛青的地磚上，我站在眾木之間。紫藤架上枯枝刺破雪的覆蓋，銀杏樹干凈利索顯得精神抖擻，而長青的松柏在雪后愈發郁郁蔥蔥，空氣中彌漫著松脂的清香。

地磚上的雪已被除走，我站在地磚上，獨自擁有這個午后世界。

雪與泛青地磚構成一個簡潔的圖畫。突然，不遠處，一只紅胸脯的神秘小鳥落在地磚上。他探頭探腦，尋覓著，儀態萬方，他跳到凸起的井蓋上，東張西望，他跳到油松的樹窩里，啄食飄落的松子。他跳來跳去，毫不畏懼，步伐加快，啾啾鳴叫，眼睛機警地看著周圍世界。

他一直向前蹦蹦跳跳，鳥鳴啾啾，碎步輕盈，他眼睛轉動，眼神柔和，他抬頭望著我，我一動不動，他跳到我的腳上，把我也當成一棵樹。我在想他是一只什么鳥呢？世界是如此寧靜。我屏住呼吸，任他在我的鞋帶上輕啄，他讓我的心里充滿了神圣的靜謐。

然后，他向前蹦跳，和陽光一起飛落到雪上，雪因為陽光的照耀一片光芒。紅胸脯將雪的光芒映照成紅暈，他在雪地上面留下成串爪印。他回過頭看著我，啄雪。我如一個沉在海底世界的游魚，我在松脂與陽光的香味中漂浮著，我站著，心里鼓蕩著飛翔，像是一種神賜的飛翔。

時光在悄無聲息地流逝著，我與一只鳥在見證著日光的推移，有些事物在擦肩而過，我在光影的迷離恍惚中，生出一種飛翔的念頭。喧囂中的安寧寂靜。合歡樹的豆莢打著旋兒落下來，鏗鏘有聲。紅胸脯的小鳥躲閃著，在雪上面彈跳著，抖落兩翼陽光。

一輛汽車戛然而止，小鳥驚飛，慌落紫藤，點擊飛走。

（常朔摘自《渤海早報》2014年1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