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狼對話的人

丁小希

“呆萌”的小狼溫柔地趴在男主人公的肩上；寒冷的深夜，被馬群踢爛腹部的狼仍舊拼命掙扎著，惡狠狠地?fù)湎虻沟匚此赖鸟R；在被人類抓捕時，群狼以跳崖自盡、奔跑累死的方式守衛(wèi)自己的尊嚴(yán)……

狼是最難馴服的動物，而在電影《狼圖騰》中，十幾只蒙古狼完成了一場場極為精彩的演出。成就這一切的幕后英雄是安德魯·辛普森—當(dāng)今世界上最優(yōu)秀的馴狼師。他花費了3年時間，馴養(yǎng)出了三代蒙古狼。

和動物的關(guān)系以尊重為前提

20歲那年，辛普森在澳大利亞旅行時，找到了一份工作：在梅麗爾·斯特里普主演的電影《黑暗中的吶喊》中，為馴養(yǎng)野狗的馴獸師擔(dān)任助理。

這為辛普森打開了電影馴獸師的大門。此后的20多年中，他一共為超過150部電影和無數(shù)集電視劇進行過馴獸工作，其中包括《死神來了》《圣誕精靈》《勇敢的心》《南極大冒險》等家喻戶曉的影片。他在西伯利亞為法國電影《狼》馴狼時，決定用攝影機記錄馴狼的全過程，最后這些珍貴的影像資料被剪輯制作成了一部紀(jì)錄片《馴狼記》。這部紀(jì)錄片贏得了超過19項國際大獎，并被多個電影節(jié)選作開幕影片。

1994年，辛普森和他的妻子莎莉·蘇薩一起，在加拿大的卡爾加里創(chuàng)立了自己的馴獸公司，并取名為Instinct。“instinct”是本能和天性的意思，辛普森的公司以此命名，就意味著要在尊重動物天性和個性的基礎(chǔ)上進行馴獸工作。

辛普森和蘇薩在農(nóng)場為眾多電影和廣告訓(xùn)練出了一大批出色的動物演員，其中有鳥、熊、豹子和其他小動物。

照顧狼崽如同養(yǎng)育嬰兒

馴狼，歷來被馴獸師們視為畏途，20世紀(jì)90年代，辛普森開始馴狼。他說：“那時還沒有人會專注于馴狼，狼被認(rèn)為是最難被馴服的動物。這是一場賭博，我愿意賭一賭。”最終，他成了一名優(yōu)秀的馴狼師。

而《狼圖騰》中的蒙古狼又比其他狼族更危險，因為它們對人類懷有異常強烈的敵意，書中這樣寫道：“你可以馴服一頭熊、獅子或者大象，但是你不能馴服蒙古狼。”劇組打電話找到辛普森，邀請他馴狼時，他說：“7年前我就看過這部小說，我知道會有人來找我。我等這個電話等了7年。”

這個工作并不容易。一方面，因為體型、顏色不同，辛普森無法從北美將訓(xùn)練好的狼群帶到中國來。另一方面，根據(jù)中國野生動物的保護規(guī)定，蒙古狼數(shù)量稀少，瀕臨滅絕，不允許出境，因此辛普森必須在中國訓(xùn)練它們。劇組在哈爾濱北方森林動物園中找到了蒙古狼作為種狼，從2011年開始，辛普森花了整整3年時間，馴養(yǎng)并訓(xùn)練了三代共35只蒙古狼。《狼圖騰》的作者姜戎對辛普森大為稱贊：“他就像狼中之王！當(dāng)狼群看到他，有一些直接翻滾過來，蹬著腿，讓他撓它們的肚皮。”

這些小狼崽從生下來一睜開眼，首先看到的就是辛普森。“小狼生下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誰非常重要，絕對不能讓它看到狼媽媽，如果看到的是狼媽媽，這輩子你都馴服不了它。”辛普森和蘇薩天天和小狼們在一起，像是養(yǎng)育嬰兒一樣定時給它們喂食、打掃。“我通常要在凌晨4點鐘起床，因為那是幼崽們起床的時候。有時候，我一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它們趴在我身邊，正扯著我的睡衣和頭發(fā)，到處撒尿拉屎，簡直就是一個爛攤子。”蘇薩笑著說。

“狼非常敏感和多疑，你必須充分了解它們的生活方式，讓自己融入它們的生活。”辛普森說，“所以，多花時間慢慢取得它們的信任是唯一的方法，根本沒有任何捷徑。而這種信任，需要你在養(yǎng)育狼崽時不眠不休；或者在暴風(fēng)雨時，和它們一起待在廣袤的草原上；或者在坐飛機時，與它們坐在專門的行李艙中，安撫它們不要害怕飛機的轟鳴。”

取得狼的信任之后，訓(xùn)練就開始了。通常，辛普森會在保持它們天生的野性的同時，教它們在特定指令下坐下、咆哮和打斗。

神秘的馴狼工作究竟是怎樣進行的呢？辛普森說，大部分的訓(xùn)練其實都是圍繞著喂食。狼平常的飲食包括干燥的狗糧和切碎的雞肉，但是在訓(xùn)練中，狼群得到的是新鮮的肉塊。但如果鮮肉喂多了，狼群就會不積極訓(xùn)練。此外，他每天都會用一個小時讓狼群根據(jù)他揮手的指令在標(biāo)志上站立，如果成功了就會獎賞一塊肉，這樣的訓(xùn)練要持續(xù)一個月。除了讓狼靜止站立外，讓狼根據(jù)指令咆哮也是一項很耗費時間的工作，需要把一塊骨頭先是輕輕地，然后大力地從狼的嘴里奪過來。

蘇薩說，馴狼也是有技巧的，如果其中一只躍上你的背，你就有麻煩了。與狼共處必須非常謹(jǐn)慎，雖然狼主動攻擊人類的情況很罕見，但還是必須保證所有的狼都在你的視線之內(nèi)。

只會說4個中文詞

即便辛普森馴狼經(jīng)驗豐富，但由于蒙古狼骨子里的高度警惕和狡猾，也只有一部分可以馴服成功。“如果它們不喜歡，根本不會配合你，你幾乎不可能讓它們照著你說的去做，最終訓(xùn)練成功的十幾只蒙古狼比我以前訓(xùn)練的狼要大得多。”在辛普森和蘇薩的眼里，每只狼都是富有個性的生命個體，他們還給它們?nèi)×擞腥さ拿郑篩oyo、強尼、花生豆、漢克、米奇等。

因為沒時間和人交流，辛普森在中國待了3年，只會說4個中文詞：你好，謝謝，再見，雪碧—因為他只喝雪碧。他感嘆：“剛接手這項工作時，我自己都沒想到會在這個項目上花費這么多的精力和時間，一干就是好幾年。這是我20多年職業(yè)生涯中耗時最長也是最危險的項目。”

影片拍攝結(jié)束后，經(jīng)過重重審批，辛普森夫婦帶著狼演員們回到加拿大。現(xiàn)在，他們的工作就是以馴狼為主，每日與狼群自由地徜徉在北美山間，他們也被稱作“和狼對話的人”。

辛普森和蘇薩說，雖然付出是巨大的，但是始終有個信念支持著他們，這種堅持不僅是對事業(yè)、夢想的專注和執(zhí)著，更是對狼的熱愛和崇拜。“我們希望能改變?nèi)藗儗堑目捶ā鞘钦嬲婷畹纳铮鼈兂錆M挑戰(zhàn)，而且非常聰明。”

（小繁摘自《環(huán)球人物》2015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