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高等教育入學公平情況調研（下）

蔡弘+沈陽

編者按：教育公平是時代的呼喚，更是社會主義優越性的體現。自建國以來，黨和國家就非常重視教育領域的公平。目前，因經濟社會發展不平衡，教育領域還存在著一定程度的區域差距、城鄉差距和校際差距。2013年11月12日召開的中國共產黨第十八屆中央委員會第三次全體會議，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其中提出要“大力促進教育公平，健全家庭經濟困難學生資助體系，構建利用信息化手段擴大優質教育資源覆蓋面的有效機制，逐步縮小區域、城鄉、校際差距。統籌城鄉義務教育資源均衡配置，實行公辦學校標準化建設和校長教師交流輪崗，不設重點學校重點班，破解擇校難題，標本兼治減輕學生課業負擔”。為配合黨中央在教育公平領域的呼吁與行動，分享其他國家在這個方面所獲得的經驗和值得借鑒的措施，本刊聯合中國駐英國、法國、德國、加拿大、韓國、印度、日本、俄羅斯大使館教育處推出“高等教育入學公平的國際經驗”專題。

三、保障高等教育入學公平的具體措施

（一）增強學生及其家庭對大學學費的負擔能力

為了避免高等教育成本分擔政策造成弱勢學生入學障礙，英國政府不斷通過相關配套措施的推動與調整，來增強弱勢學生及其家庭的學費負擔能力。

首先，英國實施了依據家庭收入與學校辦學品質來決定大學學費的政策。在變動學費（variable prices）制度下，學費定價差異應該按照市場規律反映學校教育品質，并能被社會接受。在高等教育市場化的趨勢中，學費差異定價能夠反映學校教育品質、提升學校競爭力。2006年以后，英國大學學費政策由原來的各校一致，調整為各高等教育機構在每年3000英鎊的最高限額下，可依據辦學情況與需求自行決定收費標準。這樣，經濟弱勢群體就可以考慮選擇學費較低的學校。2012年后，英國將學費上限調整為每年9000英鎊。幾乎所有的大學都選擇了9000英鎊或略少的學費。其中，倫敦南岸大學因為排名靠后但仍然收取9000英鎊的學費遭到非議，公眾認為該大學的教育資源與其收取的費用存在較大差距。

其次，英國推出了視畢業生薪資水平決定償貸金額的學生貸款（student loans）制度。當學生畢業找到工作、收入達到一定水平時，亦即當受教育者的教育投資開始產生實際報酬時，學生才開始分期償還本息。根據最新的《將學生置于系統中心位置》的高等教育白皮書，英格蘭大學的畢業生將在他們的年薪超過2.1萬英鎊（比過去提高了6000英鎊）時開始償還學費，償還比例是年薪中超過2.1萬英鎊部分的9%。這意味著，一名年薪為2.5萬英鎊的畢業生一年將償還360英鎊學費貸款。年薪超過4.1萬英鎊的學生將支付3%的學費貸款利息。畢業后30年仍未償還完的學費貸款，將會一筆勾銷。

英國專門成立了學生貸款公司（Student Loans Company），負責發放學生貸款，處理包含最高達9000英鎊的學費和生活費的貸款事宜。英國國家助學貸款分為三部分：學費貸款（Tuition Fee Loan）、生活費貸款（Maintenance Loan）、生活費助學金（Maintenance Grant）。學費貸款額度與高等學校的學費額度相關，這部分貸款由學生貸款公司直接劃撥到學生所在高校。生活費貸款則按照學生家庭困難程度來確定額度，即參照學生家庭收入、學校所在地生活費標準及學生住校與否來確定。英國政府還以捐贈的形式無償向面臨特殊困難的學生和特殊學生提供生活費助學金，包括殘障學生助學金、健康護理津貼等。這些生活費助學金可以在很大程度上緩解經濟困難學生的壓力，同時也緩解了學生畢業后償還貸款的壓力。

英國的國家助學貸款更像一種全民福利。國家助學貸款對申請者沒有年齡限制，從18歲的大學生，到60歲想求學的老人，都可以申請該助學貸款。學費貸款和生活費貸款都是在學生畢業且有收入后才開始償還，學生如果一直沒有收入，則無需償還。每項貸款都和學生的國家保險號碼（National Insurance）捆綁在一起，學生畢業并工作后，稅務局以稅務方式自動扣除。助學貸款不計入學生的個人信用系統，不影響學生畢業后申請房貸、車貸。

2010-2011年，學生貸款公司為全英130萬名學生支付了55億英鎊的貸款和補助。學生貸款公司與國家收入和海關總局（HM Revenue and Customs）合作，于2009-2010年收取了13億英鎊的還款。可見，國家助學貸款的還款情況不容樂觀。按照現行規定，學生貸款中將有約1/3無法收回，因為貸款發放30年后如果學生沒有償還，就按規定不用再償還貸款。一些英國大學的校長們曾經發出警告，宣稱至少有40%的學生貸款將不會被償還，這將給英國財政造成10億英鎊的缺口。他們建議設立新的走讀生“學費貸款”，降低政府的學生貸款債務總額。據公共政策研究所（Institute of Public Policy Research）公布的報告，“付諸東流”的學生貸款比例將接近40%，使得現行制度“難以為繼”。

再次，政府設立了各種獎學金和助學金，獎勵優秀學生，鼓勵其接受大學教育。目前，國家獎學金項目主要針對本科生，2013年7月新增了針對碩士生的獎學金項目。

國家獎學金項目主要支持于2012-2013學年、2013-2014學年、2014-2015學年入學的本科貧困學生（獎學金至少3000英鎊），還可以減免學費、住宿費等。該獎項是一年制獎項，并非每年都發放。

在國家獎學金體系中，政府主要負責制定政策，并確定獎學金給予標準。各高等教育機構決定具體的獎學金獲得人選——學校制定本校規則，確定有資格申請獎學金的學生條件，學校制定的規則必須是在政府大框架范圍之內。負責高等教育的商務、創新和技能部制定國家層面的資格條款并提供資金。根據資格條款，如果學生家庭收入每年少于2.5萬英鎊，就有資格申請該獎學金。但是，符合該條款并不代表一定就能夠申請到獎學金。2012-2013年，政府撥款5000萬英鎊;2013-2014年，政府撥款1億英鎊;2014-2015年，政府撥款達到1.5億英鎊。

雖然政府希望大學只在特殊的情況下才收取最高額學費，但作為獨立的組織，大學可以自由收取他們希望的學費數額。政府要求收取最高限額學費的學校提供相關證據，以證明他們給來自經濟弱勢群體家庭的學生也提供了位置。例如，政府允許高校提高學費的政策中就有一個附加條件，即所有將學費提高到6000英鎊以上的學校都應與公平入學辦公室簽訂《公平入學協議》，保證持續提高貧困生招生數量。如果高校違反了該協議或年度審核時不達標，那么公平入學辦公室可以對其處以50萬英鎊的罰款，或要求英格蘭高校撥款委員會從向該高校的撥款中直接扣除罰金，或暫停其部分撥款。此外，公平入學辦公室還可以拒絕此類學校續簽《公平入學協議》。這樣一來，學校就無法收取高于標準學費以上的部分。如果高校被收回收取高額度學費的權利，那么其學費須降至6000英鎊以下。羅素集團高校目前的學費標準多接近9000英鎊，收回收取高額度學費的權利對于此類高校來說是極其嚴重的處罰。

公平入學辦公室負責人萊斯·艾伯頓（Les Ebdon）教授曾承諾致力于推動羅素集團大學提高招收貧困學生的數量。在英國教育界，依伯頓教授是推動教育公平的著名人物，曾提出頗受爭議的貧困生加分錄取建議。依伯頓援引的統計數據顯示，目前占學生總數40%的貧困學生進入羅素集團大學的機會僅為占學生總數20%的最富裕學生的1/7，而且差距在繼續擴大。

目前，公平入學辦公室和英格蘭高等教育撥款委員會正在致力于研究一項保證學生公平入學的國家戰略。該戰略的目標就是保證每一個可能從高等教育中受益的學生都有平等的機會享受高等教育，不論該學生的背景、年齡、種族、性別、身體情況。該戰略也會協調高等教育機構、政府和其他相關機構的活動，為公平入學提供保證。

總之，為了保障經濟弱勢群體享有同等的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英國一直堅定不移地制定各項學生財政資助政策。經過多年的發展，其制度體系、運行機制都比較完善。隨著國家宏觀經濟環境的改變，英國學生財政資助政策會進行局部的調整，有時甚至會進行較大幅度的改革，但系統地研究英國學生財政資助政策的演進過程不難發現，其財政資助政策具有較強的延續性，并得到了英國社會的極大認同。英國社會對于大學是否給經濟弱勢群體提供了公平入學機會極為關注，其主流媒體經常刊登文章，評價大學尤其是著名大學是否貫徹了公平的理念。

編輯 許方舟 校對 郭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