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瀅
謹以此文獻給曾經想成為我最好朋友的你,和想成為你最好朋友的我。 ——題記
臨近你生日之際,我在微博上@了你,表示祝福——生日快樂!越長大越孤單,剩下的人越來越少,剩下的人就越來越重要。對我而言,你就是那個越來越重要的朋友。
在我短暫的二八年華里,我們竟然已經相識了長達五個年頭。
對你的認識一開始源于六年級的語文老師。她拿著手中的卷子,慢條斯理地說:“年級的最高分是xx,98。”你就是那個xx。你的名字不重要,因為后來的日子里,你的名字都被我對你的“愛稱”許子同代替了。
你是留著扣邊頭的乖乖女,笑起來又甜又美。
我的語文也不差,從未下過90分,但卻不能像數學那樣總是考滿分,卷子的邊邊角角處,總是要扣那么一點分數。
自古都說文人相輕,而初現文藝女青年癥狀的我卻忽然很想認識你,想和你做最好最好的朋友。你應該會懂所有文藝少女,或者說矯情的少女情懷吧?畢竟,少女情懷總是詩啊!
我跑到你的班上,提出互相借書看的要求,你雖然詫異,但也是個愛看書的乖孩子,便點頭答應了。現在想起來,我覺得自己交朋友的方式好霸道啊!
下課后,我就跑到你的班上,想和你交流閱讀感受,順便聊一聊生活趣事。久而久之,你們班上的男生看到是我,立即就換上極熟稔的神色,沖你說:“許xx,有人來找你了!”
我們在兩個班級中間的走廊上講話,那棵據說生長了一百多年的槐樹垂下長長的枝條,槐花的清香撲面而來。茂密的枝丫重重疊疊,仿佛盛開的一把巨大綠傘,把兩個藏著心情故事的少女籠罩在綠色海洋下。風吹綠葉,綠色的波浪一層層蕩漾,槐葉上的細密紋路仿佛千絲萬縷的少女心思。
可有的時候我去找你,身為課代表的你正拿著一大摞作業從老師辦公室出來,我看得出是老師在校外額外訂購的練習冊。我問你能不能借我看一看,你尷尬地頓了頓,很輕很輕地搖頭,我在心里就很輕很輕地“哦”了一聲。
那個時候,有個女孩和你非常要好,仿若雙生花。有時候我叫你出來,你會抱歉地說:“Y叫我陪她上廁所。”
看,主動的總是我,偏偏我也不是天生熱情的人。
我感覺到了班級距離帶來的巨大鴻溝,卻偏偏裝作善解人意的樣子,云淡風輕地說:“沒事沒事,你去吧!”
我看著你漸漸遠去的背影,順滑的扣邊頭發在陽光下閃爍著絲絲珠光。
心里面忽然萌生出一個酸澀的念頭——好想成為你最好的朋友。
這個時候的我還沒有熟稔到叫你“許子同”,畢竟我們之間還是半生不熟的關系。
我說“嘿”,你就回頭好嗎?
后來升到初中,仍然分在隔壁班級,卻因為我們同為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飯的學生,便順利地成為了飯友。
一個朋友這樣評價:“一起吃,就從一個大鍋飯吃到一個碗里了。”
一起聽歌,把不喜歡的菜夾給對方,去洗碗時說到盡興,一激動把剛買的熱狗也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我也開始撕下溫文爾雅的外衣,嚴肅地問你“今天中午是不是吃了牛肉”,你正尷尬地以為自己有口味,卻被我神補了一刀:“所以才拽著我發瘋牛病!”
在別人眼里,我是溫和的,好相處的,可在你面前,我卻是任性的,毒舌的。
我總是那樣“欺負”你。
我讓你跑腿幫我去小賣部買熱狗,我笑得岔氣叫你“許子同”;我懶得抄字,叫你代抄我們班的黑板報……
我們拿一個68頁的本子用來寫信,居然整整寫了四五大本。別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們怎么會有那么多的話要說?可我覺得我們之間好像一直就是這樣無話不談的關系。
那時候的天總是很藍,日子總是過得太慢。
這一次,終于不再是我單方面的主動。
女孩子友誼的深入都是從分享秘密開始。我們在信本上互相傾訴,交換彼此的日記,越來越了解彼此。
你的眼睛笑起來彎成月牙形狀,你的聲音有著南方女孩特有的柔軟,甚至你腳步獨有的節奏,我背著身也能聽出來……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我,因為人際關系的不順利,因為成績的不理想,在你面前淚眼汪汪時,你卻說:“你在我眼里很好,和你在一起非常舒服。”為了鼓勵我,你借著校廣播臺播音員職務的便利“濫用私權”,為我點了一首范瑋琪的《最初的夢想》。
你挽著我的手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而我偏過頭,腦殘地回應道:“可我在小學還有另外一個最好的朋友。”那時候幼稚的我,喜歡把朋友分成第一要好和第二要好,于是,我沒有看見你眼里的失落。如今想來,簡直想拍桌大笑三聲:當初怎么那么傻,怎么就沒有看到你實實在在失落的眼神?
那時候的你溫和得沒有任何棱角,總是憨憨地去做事。我看著你的背影,覺得你像極了一只泰迪熊,棉花里填充的全部都是溫暖。而我像一個被寵溺的孩子一般,需要被證明自己很重要,才能溢出滿滿的幸福感。
我看過一段話——
我總在傷害最愛我的人。
那是因為其實我太在乎你,即使心知肚明卻依然想反復求證——在這個世界上,被傷害以后能繼續愛我勝過一切的人,只有你。
雖然稱不上“愛”這樣博大而深遠的定義,但我知道無論我和你吵過多少次架,彼此別扭地背過身多少次,你還是會第一個轉身拉我的手,聲音柔軟地說:“我們和好吧!”
我并不是一個心靈手巧的人,卻會因為你而去做巧克力織布蛋糕——蛋糕上面的一個水果一個泡芙一個巧克力棒都是我一針一線縫制出來的。你也不是一個有耐心的人,卻會因為我而洋洋灑灑地寫整整一頁解題步驟,解答我困惑的數學題。每個星期回家,我們手牽手總是要說很久很久的話。我們有共同的語文老師,會把兩班作文互相批改,每次你的作文都會被別的同學丟給我,對我眨眨眼:“這是許xx的。”瞧,誰都知道我們這么要好。
完美的都是易碎品。不完美的我們,卻有著最為細水長流的友誼。
誰知道,友誼也是刺猬,取暖也需要保持距離,友誼也有臨界點。不知道哪個線頭牽起的矛盾,往日心貼心的默契與熨帖,成了綿里藏針的冷嘲熱諷,含沙射影地常常話里有話。
宣傳欄的一大半新版面成了你獻給教師節的詩。你的名字用金粉寫就,陽光之下熠熠生輝,那首詩文筆出眾,相熟的同學連聲夸贊你是才女。
我看在眼里,忽然冷笑。因為這分明是我借給你的《兒童文學》扉頁上的詩,卻被你借用,成全了你的名聲。
但我沒有揭穿。
雖然你后來解釋只是敷衍應付交個作業,沒想到老師卻將錯就錯選了這個。但我內心的忌妒已經萌芽。
我們兩個人的文筆在年級皆為翹楚。我涉獵廣泛卻囫圇吞棗,流連忘返于小說跌宕起伏的故事情節中,對詞句的修飾卻不甚在意,作文的寫作形式也偏向小說。而你卻是那細致的文學才女,我推薦的書,你一本不漏地讀過,優美的句子總是當場摘抄,絲綢一般行云流水的句子你手到擒來,形容詞名詞疊加主旋律入題,新穎別致,不得高分也難。
大多數人心里都會這么認為,我雖然發表得多,其實文筆沒有你好。
我一想到你作文里的很多句子都是我給你推薦的書籍里面的,也不再毫無保留,寫信時也斟酌字句,只為表示我的文采不輸于你。
再言其他。
成績,我們不分上下,人緣,你這種可愛型女生雖稱不上漂亮,卻相當討人喜歡。
隨著日子漸長,彼此毫無距離,以至于相互的缺點看得太清晰。
你很猶豫地說,已經很久沒有和班上的同學中午一起吃飯了,很久沒有和六年級那個宛若雙生花的朋友玩耍了,而她是陪伴你最長久的人,仔細想想,她才是你最好的朋友。而我是你第二要好的朋友。
而我呢,也有一個在省城讀書的“學霸”閨蜜,她才是我最好的朋友,無論如何你也替代不了。
即使我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我們曾經那么好。
你是這么認為的。
天知道我多么討厭第二。
后來,你在信本里偷偷告訴我,你發現我原來不擅長的數學忽然進步很大,甚至超過你。而我們說好一起好好學習,飛出去看看這個大千世界,你卻只能原地踏步。我看過的書越來越多,當我向你展示我看到的遼闊世界時,你故意中午撇下我,去和別人吃飯,只是怕我發現你是井底之蛙。
我們何其相似!是同類才做朋友,是同類才會彼此傷害。
明明是內心驕傲的野獸在輕輕叫囂,卻偏偏裝作高貴冷艷。
后來,我們也不再一下課就黏在一起了。彼此掛念,卻未必需要日日相見。
全都是少年意氣,如今想來徒增笑耳。好在彼此仍有一份不斷的掛念,能夠讓這份情誼等到懂事以后,可以再拿出來翻閱。
圣誕節那天,我發短信給你:圣誕快樂,我最好的朋友!
你居然回我:你是把發給閨蜜的短信錯發給我了嗎?
我哭笑不得,沒有再回。
中考結束后,我們終將分道揚鑣,各自前往不同學校就讀。
高二的“十一”小長假,我前往帝都的T大。
晨霧中朦朧的清華園,逸夫樓閱覽室安靜的讀書氛圍,咖啡館一杯拿鐵就開始夜讀的大學生們……
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想成為更好的人。
我身處異地,卻第一個想起了你。疏遠之情隨著距離的拉長而消散,這一年發的短信比初中三年加起來還多。沒有濾鏡美化,沒有刻意結交,沒有高貴冷艷,終于一切都水到渠成。你見過最好的我,也見過最壞的我。
有的場面,只有眼睛看到才最動人,言語都是貧乏的。
好想和你一起成為更好的人,好想和你一起看看這座帝都。
生命中缺少的從來都不是重逢,而是一顆懷舊的心。短暫的二八年華生命里,走過了一段又一段的友誼,有的短暫,卻也陪伴自己度過了一段快樂時光。有的長久,似乎能細水長流,成為滄海遺珠。你對我而言就是后者。我拿著友情的號碼牌,愿和你一起數盡沿途的每一個站點。
比起月影戲法和月全食,我更喜歡每一天的太陽。
我想用我們共同喜歡的作家的一段話結尾——
總是,用熱情洋溢去回應期待仰望,溫暖過多少人的灰心沮喪。平凡的光與熱延留在皮膚表面,只要你一度感知, 對它的眷戀就再也揮之不去。
日復一日,千萬個日子,千萬個太陽,千萬個太陽相加,等于你毫無陰霾的笑臉。笑聲中夾雜著那么多,坦蕩自然的云淡風輕。
盡管普通,卻比貝利珠更值得珍藏與留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