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花一世界

墨歌

我喜愛石榴，但不是它的果，而是它的花。石榴花，紅得锃亮，紅得耀眼，同宇宙間任何紅顏色，都不一樣。古人詩：“五月榴花照眼明?！敝弧罢铡弊?，著一“明”字，而境界全出。誰讀了這樣的詩句，而不興會淋漓呢？

想必讀者讀了這一段將石榴花描寫得如此細致而獨特的文字，也會有淋漓之感吧。這段文字出自季羨林先生的《一花一世界》。除了石榴花，季先生還在文中書寫了他與馬纓花、夾竹桃、槐花、二月蘭之間的故事。在季先生看來，這些花草不是簡單的植物，而是帶有情感的伙伴，比如馬纓花是他的知心朋友，夾竹桃是他最值得留戀與回憶的花……

季羨林先生寄情于一枝一葉，仿佛每一株花朵都被賦予了靈魂，能與他交流。這不禁讓人想到美國植物學家丹尼爾·查莫維茨的《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在這本由世界科普雜志第一品牌《科學美國人》出品、《自然》《華爾街日報》聯合推薦的科普著作中，查莫維茨為讀者呈現了一個不同視角的植物：會看、會聞、會觸摸、有記憶、能定位……擁有類似人類的感知系統。此外，查莫維茨還研究菟絲子的喜好、捕蠅草的短時記憶、含羞草的電運動。在他的刻畫下，植物仿佛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物，有脾氣、有靈魂。這聽起來似乎有一些匪夷所思，但花花草草也的確不僅僅是植物那么簡單，而是越來越多地成為了我們生活中最清新的一抹色彩。

花

一提到花，人們便會聯想到清香的氣味。那么，花會“嗅”到自己的“體香”嗎？查莫維茨告訴我們，答案是肯定的。

紛繁的花香其實是一種植物與動物之間的復雜通訊方式。氣味可以引誘傳粉者訪問花朵，引誘種子傳播者訪問果實。這是我們已知的知識。除此之外，查莫維茨還發現植物會通過“嗅覺”來“感知”別的植物。此功能類似于人類，植物會通過感覺空氣中傳播的揮發物來實現嗅覺的感官體驗。不過，人類的嗅覺是一個復雜的系統，與記憶、情緒、大腦緊密相連。雖然植物沒有嗅覺神經連接能夠解讀信號的大腦，而且截至2011年，在植物體內的揮發物受體中只有乙烯受體得到確認，但這并不代表植物沒有嗅覺。據查莫維茨描述，成熟的水果、菟絲子、棉豆和自然界中的其他植物都能對外激素做出反應。也就是說，植物能夠察覺空氣中的揮發物，并能將這一信號轉化為生理反應，這便是植物的嗅覺感官。

如果你認為植物有嗅覺的說法十分荒謬，那或許你還沒有看到查莫維茨關于“植物有智力”的猜想。近些年，植物學家發現，不僅植物細胞會憑借電流來傳遞信息，植物本身也含有在人類和其他動物體內作為神經受體的蛋白質，如谷氨酸受體。谷氨酸受體對人類的神經通訊、記憶形成以及學習過程發揮著重要作用，是很多神經活性藥物的作用支點。后來，紐約大學的科學家發現植物竟然也有谷氨酸受體。葡萄牙科學家通過研究發現，植物中這些受體能夠在細胞間的信號轉導中發揮作用，其方式非常類似于人類神經元彼此間的通訊過程。這就表明，植物生理之間的交流與人類大腦運作的相似性或許要比我們想象的還大。

雖然有科學家的實驗證明，但很多人實在難以將一朵可以握在手中的花朵與人體相提并論。尤其是在解讀花朵的結構后，會更加覺得植物有感官系統簡直是天方夜譚。

一朵成熟完整的花朵應該包括花梗、花托、花被、雄蕊以及雌蕊五個部分。花梗就是我們常見的花柄，連接花與莖并起到支撐作用；花柄頂端膨大的部分是花托，是花各個部分生長的平臺；花被由兩部分組成，分別是花瓣與花萼，花萼生長在花托的延展部分，是最外面一層的萼片，一般呈綠色；雌雄花蕊可以說是一束花的核心部分，因為花是被子植物（又稱有花植物或開花植物）的繁殖器官。從根本上講，繁殖是花的最終使命，即生于花絲頂部的雄蕊產生的花粉經過授粉落在雌蕊上，進一步進行受精，使得雌蕊下部的子房最終發育為果實，由此孕育植物的下一代。

由于花生長的位置是固定的，無法隨意移動，因此，許多花依靠吸引昆蟲來幫助其進行種間授粉。為了更高效地完成傳粉和受精，從而提高繁衍后代的幾率，許多花會“想盡辦法”通過改變自己的花萼和花瓣的形態，讓自己看起來更“秀色可餐”一些，從而“引誘”更多的昆蟲幫助其傳粉。這也就是我們看到的花朵形態各異、繽紛多彩的原因。

“花的一生”雖然很短暫，但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它們會不斷變化以適應不同的環境，競相爭艷，以最美的姿態佇立于大自然當中。這樣看來，一代又一代文人墨客喜歡以花作詩、寄情立志，越來越多的現代人喜歡在家中培植美觀的盆栽，也就不足為奇了。

花·人

春天來臨，你是否準備好要為辦公室與家里購置安放一些新生的植物？那么，問題來了。哪些植物既美觀又防輻射，還可以凈化空氣呢？

一般情況下，人們挑選盆栽的首要標準是美。美的標準因人而異，但從健康角度看，色彩是視覺的直觀反映，而綠色能夠減少強光對眼睛的刺激，從而達到保護眼睛的作用。當然，我們要選擇的植物不僅要美，還要自帶多種健康功能，如凈化空氣或防電腦輻射等。

在我們生存空間的空氣質量每況愈下、霧霾當道的情況下，人們越來越多地關注家養植物的空氣凈化功能。研究發現，部分特定的花卉的確具有吸附空氣中有毒氣體以及凈化空氣中有毒物質的作用，如美人蕉、夾竹桃等，可吸收氟、氮、二氧化硫等氣體；石榴花有吸疏二氧化氮、氟、硫、鉛的作用；玉蘭花可吸收二氧化硫等等。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功力強大、針對性強的天然“凈化器”。譬如，素有“最有效的生物凈化器”之稱的鐵線蕨能夠吸收甲醛、煙味，還可以抑制電腦顯示器和打印機中釋放的二甲苯和甲苯；橡皮樹則是一個消除有害植物的多面手，能消除可吸入顆粒物污染，對室內灰塵能起到有效的滯塵作用；針對密閉空間的富貴竹可以有效地吸收廢氣，使臥室等不經常開窗通風的房間空氣質量得到改善。

至于植物能夠防止或者吸收電腦輻射的功能，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明確的科學依據證明其功效。但可以肯定的是，沒有哪一種植物能夠“大義凜然”到幫助人類分散吸收輻射。原因很簡單，電腦產生的輻射是直線傳播的輻射線，沒有哪一種植物能使輻射線彎曲或轉向或者被吸入體內。所謂的抗輻射的植物只是其自身有抗輻射的能力，但并不會幫助人們吸收輻射線。因此，市面上那些打著吸收電腦輻射的幌子，色澤鮮麗的仙人掌其實就是普通的仙人掌而已。雖然仙人掌不能夠吸收電腦輻射，但確是極好的家養植物。仙人掌憑借造型千奇百怪、養殖難度低、存活率高等優點，還是讓很多人樂意將其收入室內，美化環境。

既然有諸如上述適合養在家中的植物，那么也一定存在一些不適宜在屋內培植的花卉。如美艷的月季花，它散發的濃郁香味會使一些人產生胸悶不適、憋氣甚至是呼吸困難的癥狀。再如寓意家庭和美的紫荊花，雖然它的皮果木花都有重要的藥用價值，但其種子有毒，而且其散發出來的花粉如果與人接觸過久，會誘發哮喘癥或使咳嗽癥狀加重。還有上文提到的能夠吸收毒氣的夾竹桃也要謹慎用之，因為它會分泌出一種乳白色液體，人類一旦接觸時間過長，就容易引起中毒現象，伴有昏昏欲睡、智力下降等癥狀。

如此看來，花卉養殖不僅是一項藝術，還是一門學問。

花·人·情

古往今來，中國人便喜歡將花卉情感化，并賦予其不同的花語與寓意。就連季羨林先生也不例外。同樣是在描述石榴花的那一章節中，季先生發現家中石榴樹開花，欣喜若狂，遍告諸友。有朋友將其解讀為“你要走紅運了！”雖然他先稱自己一向不信諸如運氣的話，但轉瞬又說：“運氣，同緣分一樣，不能不信。說白了是運氣，說文了就是機遇。你能不信機遇嗎？”

類似于這樣的象征蘊意還有很多，如我們熟知的紅玫瑰代表愛情，康乃馨代表對母親的敬愛，郁金香代表純潔、純凈，白菊花代表對逝者的思念……那么，不同的花對應不同花語的來源和依據是什么？是遵照一定規律的美化涵義還是人類感性抒發的無稽之談？

花語最早起源于神秘而浪漫的古希臘，那個時候人們對花、葉子、果樹都賦予了特定的含義。譬如，愛神在出生時創造了玫瑰，因此從那個時候開始玫瑰就成為愛情的代名詞?；ㄕZ真正流行起來是在法國皇室時期，貴族們在對花卉進行整理編檔的過程中，將民間流傳的不同花卉的花語也收編其中，隨后這些花語在宮廷后期的園林建筑中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大眾廣泛接受花語表達是在19世紀中葉，那個時候人們普遍含蓄內斂，喜歡富有內涵的表達方式，相對而言，在大庭廣眾之下要說“愛“是一件非常難為情的事情，因此人們便借玫瑰花來表愛意，花語也就逐漸普及開來，成為社交的一種工具。

資料可考，花語是根據不同的規律而確立的。除了上文提到的來自神話一說，還有幾種說法：其一是外貌決定論，以紅掌為例，因其花色赤紅而得花語“火熱的心”。其二是根據植物習性而定，如花中四君子，菊花因繁盛于仲秋初冬，因此代表傲霜斗雪、傲然不屈之意；蘭花因其盛于幽谷、色淡香清，而成為花中謙謙君子。還有功能說，認為花語折射了花卉的某項功能，如刺柏曾被埃及人用作尸體干燥劑，因此花語是永生。關于花語的來源，人們認可度最廣的就是民族民風的體現。諸如，古時候人們總在自己的宅院中種植桑樹、梓樹，因此桑梓成為故鄉的代名詞；古代女性想要孩子時，便會在腰間佩戴萱草，從此，萱草漸漸象征了母愛。除此之外，花語還有諧音說等，由于這些說法的主觀色彩較濃，因此不做贅述。

到了現代，人們不僅豐富了花語的涵義，就連用以饋贈的花朵數量也十分講究。尤其像玫瑰花這種被大力追捧、廣受歡迎的花卉，其數量的說法更是千奇百怪。贈人玫瑰的數量是1就代表“你是唯一”，2代表“心心相印，相親相愛”，3代表“愛你情深”……不得不說，人類的聯想能力在此處得到了充分的展示。當然，我們不能詬病這種代表心意的說法，經實踐證明，這種豐富的表達方式還是為大家所接受和認可。因此，科學并不是在所有的領域都能夠“站得住腳”，生活中，人們需要類似于花語這樣幽默而富有內涵的表達方式來調劑與添彩。

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無限掌中置，剎那成永恒。

英國浪漫主義詩人威廉·布萊克用富有哲學意味的詩句來展望人類精神的最高境界，加上中國浪漫詩人徐志摩的翻譯，這一段文字成為人們反復誦讀的詩句，稱誦的同時也在憧憬那一花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