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悅的詩

包悅

塵世里的冷

冬已來臨

寒冷的空氣包圍我

我的皮毛不夠厚

秋天的補品沒能在體內

扎根

忽冷忽熱的身子

預示著，我不一定躲得過今冬的箭

冬的冷是有模樣的

內心的冷無邊無際

從雙腳開始

不接地氣的冷

竄上心頭

找不到御寒的棉衣

我在南方的城市里

呼吸著渾濁的尾氣

春天的信仰早已高高掛起

夏日的汗水倒流入我的肌膚

倒灌的濕氣

損傷著歲月

破壞著陽陽

我在自家的窗臺上

望不見流經的陽光

懸虛的日月

亦如逝去的古人

一眼望不穿離岸的渡口

開花的樹們三緘其口

它們靠著大地僅存的廢氣

強撐著

它通往世界的每一根毛孔

和人類的皮膚一樣敏感

大雪紛飛的世間

敲開網頁

隨處可見災難的濃煙密布

沒有一種語言能夠描述

源自心底的冷

該如何驅除

午夜三點

午夜三點

一夜入冬

單薄的床單溫暖不了我

一生的哀愁

我在冰涼的端口

抓起通往死亡的電話

我要問那頭的兄弟

那邊可有爐火

瓊漿玉液和美女

那邊的世界

有沒有爾虞我詐

不公或生存的壓力

可是，我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

不知道電話該打去天堂，還是地獄

片刻的躊躇間

他們的音容笑貌——幻現在眼前

曾經，他們才高八斗

豪氣干云指點江山

彌留之際，約好自己先去陰曹地府探路

再托夢與我

豈料人鬼殊同

一別經年，杳無音訊

午夜三點

豆大的雨點落在心靈的棚區

風再大一些

我就能隨風飄拂

隨你而去

午夜三點

感覺世間一切輕飄飄

輕的像沒有了自己

白天的沉重，卸不下

黑夜里難得的松弛

成為一種奢侈

在暗夜想起承重的頭額依舊在蒼穹中仰視

張望

不再貪想塵俗的風光

去或不去

這意念中左右搖晃的棋子

不再令人望而生畏

親切如重生的自由之念

像海嘯一般，席卷我

將我推回現實的堤岸

我仍在念想地下的兄弟

那里不用為一日三餐打拼

不用為一頓飯里有沒有肉有沒有酒犯愁

那里沒有人情沒有冷暖沒有期望或失望

那里沒有文字沒有約束沒有靈魂沒有高尚或廉恥

哪里沒有工資沒有罰單沒有房子沒有親情或友情

天，終究會微微泛白

神或鬼，終將會離我而去

我的魂靈浮游在無岸的欲河

比夢還真

屋子里很悶

的確，所有的窗戶關著

屋子里很悶。初秋

發現這個秘密也不容易

整個夏天炙人的熱浪麻木了人的神經

肌膚，像蒙了塵的皮子

傍晚。我悄悄踱步出去

那些微涼的風親撫我

它深入我的腠理

我無法拒絕也不想擺脫

這撩人的秋韻

這被夏雨憋了一季的風

在很多的悶屋子里呆過

長久地呆在屋子里

人們習慣了冷氣，風扇和蒲扇

挪不動的身軀，儼然成了屋里活動的框畫

陳舊了，也沒人愿意走出去…..

屋子里很悶

煙霧。二氧化碳。垃圾和吵雜聲

洶涌而入

設防或不設防都抵不住

世事無情的侵襲

屋子里很悶

沒有一扇窗是屬于自己的

沒有一絲風從外面進來

缺少氧氣和活動

日子挾著刀霜

無色無相招搖而來

虛空而去

屋子里很悶

我們不能依賴氧氣管道求存

我慶幸自己踱出了屋子

它的白與黑

墻壁的冰與冷

與我今夜讀的詩無關

我是黑夜里的亮光

我不懷疑自己

也不能放棄自己

我必須是黑夜里會發亮的光

白天，我總走在漆黑的狹道上

分不清，哪是前路？哪是后路？

在前進和后退之間

沒有連串的腳印

我的視力像逆光般模糊

太多的隱喻不可理解

太多的深坑雜草遮蓋

太多的利刺布滿腳心

逃亡，只會招惹更大的麻煩

而隱藏，意味著無邊的暗流洶涌

我只能是黑夜里的光

我只能將白天當黑夜

將黑夜變作白天

并非所有的潔凈都漆黑一團

所有的正直也不一定撞到南墻上

誰也不會刻意描黑自己

除非，一不小心掉進染缸里

我們的血液原本是紅色的

流著流著就慢慢變色

只能怪，后天不潔的食鏈

環環相扣，勒得一些人膽生毛

又如瘟疫般，攪得人心似墨

選擇自己的路

只有三十七度

才是光亮適存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