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修
1964年10月2日,時任蘇聯最高領導人赫魯曉夫(1894-1971)在會見了印尼總統蘇加諾后,立即飛往南方海濱療養地度假。休養中的赫魯曉夫仍然興致勃勃,不停地過問各類國務活動。10月12日蘇聯的3名宇航員乘坐一艘宇宙飛船離開地球。當宇宙飛船飛完第3圈時,赫魯曉夫想通過無線電話與宇航員通話,祝賀他們成功。
在極度興奮中,他沒有發現,他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他與外界的一切聯系已經中斷。就在這一天,蘇共主席團擴大會議背著他在克里姆林宮召開,在會上有人提議撤銷赫魯曉夫的一切職務。在接著召開的中央委員會全體會議上,赫魯曉夫被解除職務,成為一個靠領取養老金過活的退休人員。官方宣布他去職的原因是“年邁和健康狀況惡化”。
10月14日凌晨,蘇聯所有印刷廠都暫停工作,幾千名檢查人員和編輯仔細地審查準備出版的報紙、雜志和書籍,從手稿和校樣中刪去一切有關赫魯曉夫的字眼。成千噸已經印好的書籍和雜志被扣壓在倉庫里,準備送到造紙廠。
赫魯曉夫在“退休”的最初幾個星期里處于精神恍惚、惘然若失之中,常常幾個小時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有一次,赫魯曉夫的孫子所在學校的校長好奇地問:“你爺爺在做什么?”這個孩子回答:“爺爺總是在哭。”不久,赫魯曉夫逐漸恢復正常,開始讀報以了解外界的變化。
幽居中的赫魯曉夫對自己過去的一些行為感到有些后悔。1962年至1963年間,他曾發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對蘇聯美術家的批判運動。他本人實際上對美術一竅不通,也很少有興趣。負疚的心情促使他讓親屬把這些遭受打擊的畫家和雕塑家請來,表示歉意。其中有一位雕塑家伊茲維斯特內后來還應邀為赫魯曉夫的墓塑碑,墓碑黑白相間,隱寓著藝術家對這位昔日顯赫人物的評價。
在無所事事的閑暇中,赫魯曉夫一度對攝影著了迷。他弄齊了全套攝影器材,并能拍出很好的照片。他主要選擇大自然作為攝影對象,拍攝雪地、樹木和花鳥。赫魯曉夫更多的時間是用于種地,他的身影常常出現在花園和菜園。最使他感興趣的是種西紅柿,他種了200棵良種西紅柿,每天清晨4點起床給西紅柿澆水,每棵果實都很大,豐收在望。不料一場早霜毀了這些西紅柿,他非常傷心。但很快他又繼續做實驗,熱衷于無土栽培法。
曾經干過鉗工的赫魯曉夫訂購了各種鐵管,不顧“年邁和健康惡化”,親自彎管并在上面鉆孔。他準備好溶液和混合劑,等著獲得好收成。他信心十足地對人說,無土栽培法具有很大的前途,是農業的明天。不過收獲時發現:這樣生產的黃瓜和西紅柿比普通的要貴十倍。他便再也不提這件事了。周圍的人都彼此開玩笑說:幸好赫魯曉夫不是在10年前迷上無土栽培法,不然的話,又是蘇聯農業的一場災難了。
時間長了以后,赫魯曉夫開始到附近散步。住地旁有一個休養所,他一去那兒,休養的人總是圍上來,斷斷續續同他談上幾個小時。聽眾不斷變換,以至休養所所長把與赫魯曉夫談話作為休養所的一項經常性的活動來安排。有時赫魯曉夫走得遠些,去鄰近的農村。有一次,他看到一塊地耕得不夠精細,就請人找來農莊主席,就此事責備了他一番。這個集體農莊的主席回答赫魯曉夫,說他已經不是政府領導人,何必多管閑事。這件事一直使他耿耿于懷。
更使赫魯曉夫動怒的是一次與政治局委員基里連科的談話。基里連科過去曾得到赫魯曉夫的信任,由他一手提拔到高位。可在這次談話中,基里連科訓斥了過去的上級一通后嘲諷地說:“你倒過得挺舒服。”赫魯曉夫也不買賬,反唇相譏:“那又怎么樣,你可以從我這兒收回別墅和養老金,我可以到全國各地去乞討,人們或許會施舍給我一些東西。可是假如你有一天去乞討的話,誰也不會給你東西。”這次談話對赫魯曉夫刺激很大,有人看見他在離開時,雙手緊捂住胸口,痛苦地走出去。第二天,他就因中風住院。
1971年,臥病一年多的赫魯曉夫死在醫院。赫魯曉夫被葬在莫斯科新圣母公墓,參加葬禮的人很少,沒有重要人物參加,只有他的近親和幾個朋友到場。葬禮也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一切都在默默無聞中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