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見桶在流淚

孫文杰

教室東北角，立著一桶，總被人喂以廢棄物。

每天，它張著麻木的大嘴，破爛的塑料袋、肢解的紙屑、半個饅頭、一塊方便面、沒喝完的飲料、一次性餐具等飛身而入，很快它就胃痛、胃脹、胃酸了。

天氣稍熱，不速之客紛至沓來，桶像擺滿美食的餐桌，“顧客”在上面盡情享用。有人無聊，從嘴里吐出吸管向桶中投了半包“蒙牛”，霎時，“顧客”四散飛逃，少頃，還是難擋美食誘惑，又蜂擁而至，“蒙牛”慘遭包圍，不再牛氣沖天了。

桶最終被人提到了一個地方，那里一片灰黃，那是一個墳場，那些遍野橫陳的“尸體”被人稱為垃圾，那里被叫做垃圾場。那里常年“顧客”盈門，有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還有洞里鉆的，難道垃圾在這些“顧客”眼里就是人類眼中的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嗎？桶被人倒提起來，挨了一棒，它痛苦地抖了一下，腹中嘔空，不覺眼睛有些濕潤，但在朦朧中它還是看到了自己的嘔吐物又埋掉了一角綠色，殺傷了一片空氣，熏暈了一段小河。

數學課的大幕剛閉，被揉成團的半肚草稿紙還沒讓桶舒完一口氣，另一幕大戲又開始上演。這是一幕叫手工課的大戲，所有的同學都盼著在這幕大戲中一展風采，成為最閃亮的明星。

手工老師推開門的一瞬，同學們歡呼雀躍，聲音震天，連天花板上的蜘蛛網都顫抖了起來，無辜的蜘蛛差點墜網身亡。

老師一聲令下，教室里驟然響起了撕紙的聲音，其音之尖利、之清脆，如長帛裂空。風似一怪獸，撞開大門，教室里便卷起了“千堆雪”。為了能在大戲中出彩，成就明星夢想，同學們更加賣力地撕扯著。

美夢破碎，猶如碎紙滿地傷，更哪堪那些發泄的對象，被手揉，被腰斬，被腳踏，然后全被塞入桶中，最后還被吐了幾口唾沫，桶幾乎窒息。桶的胃病又犯了，“四大叔”忙得不知跑到哪兒去了，它嘔吐起來，碎紙灑在地上白得刺眼。

恍惚之間，我覺得那滿地的碎紙，是眼淚，是桶在痛苦流淚，沒有誰在意，人們已習以為常。

春天來了，我在教室里呼吸著桶喘出來的腥臭氣味，那綠樹紅花間裊裊飄來的清香呢？

亮點簡評

“講究衛生，愛護環境”是個大主題，表現這個主題的作文很容易陷入宏大敘事，流于空泛。而本文選擇了垃圾桶不堪重負這個小角度來表現這一大主題，實在、有力。同時以擬人的手法來進行敘述，自然更震撼人心。本文化用了一些古詩詞和熟語，如：教室里便卷起了“千堆雪”;美夢破碎，猶如碎紙滿地傷;不再牛氣沖天了;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等，化用的使用，讓語言形象兼具冷峻。

【素材鏈接】

1.綠草蒼蒼，白霧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綠草萋萋，白霧迷離，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無奈前有險灘，道路又遠又長。

我愿順流而下，找尋她的方向。卻見依稀仿佛，她在水的中央。

（摘自瓊瑤 《在水一方》）

2.喜歡“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的濃，也喜歡“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的淡;喜歡“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濃，也喜歡“隔座送鉤春酒暖，分曹射覆蠟燈紅”的淡。若濃是壯志豪情，淡則是脈脈溫情。若缺了這濃，歷史該是多么的波瀾不驚;若缺了這淡，現實該又多么的索然寡味？

應濃不避，當淡不爭。所以，才會綻放“巾幗不讓須眉”的精彩，也才會演繹“寧靜致遠淡泊修身”的美好。

于“大風起兮云飛揚”時聽風，于“天街小雨潤如酥”時賞雨，于“閑云生葉不生根”時看云，于“雪消門外千山綠”時品雪，世間濃淡，盡在我們眼耳，更在我們心中。

（摘自邵順文《濃與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