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愛叫“虐待”

王恩亮

數月前的一次身體檢查，醫生拿著病歷異常嚴肅地說，你年紀不大就患重度脂肪肝、高濃稠血癥，真是了不得的事。

回家后，我把這事告訴妻子，她聽后吃驚不小，問我，長此以往將會怎樣？我說，不是轉化為肝硬化就是肝癌，隨時還有血栓的可能，弄不好會變成植物人。妻子流著淚，痛苦得不成樣子：“那就趕快治療吧！”我說，醫生說了，治療是其次，只要堅持“兩少一多”身體完全能恢復。“哪兩少一多？”妻子著急地問。我說，少脂、少酒、多運動。我進一步強調說，以后再不要給我做油膩的東西，每餐清水煮青菜便可；再不要無視我的飲酒，最好逼我戒掉；每天加強運動，持之以恒是關鍵。妻子聽后心情放松了許多，說，好辦，好辦！

自次日起，一套完整的方案便在妻子的嚴控下開始實施了。每天清晨她拿出喚兒子上學的勁頭，6點準時叫我晨練。我有熬夜的習慣，開始真起不來，可是她有她的妙招，叫一遍不起，第二遍便揪耳朵，到了第三遍，她不動聲色，腳后跟猛然磕我大腿，那種刻骨的痛，不起床倒成難事。

我更佩服妻尋求偏方的本領。三天過后，她已把一日三餐的食譜給程式化。早餐我只能享用兩根黃瓜一個番茄；中餐木耳拌芹菜就饅頭；晚餐白菜燉豆腐下面條。她解釋說，黃瓜和木耳驅油效果好，有了它再多的脂肪也被粉碎。番茄保肝，芹菜降壓。白菜和豆腐含大量維生素和蛋白質，它們對身體有百利而無一害。

我這人屬虎偏食于肉類，幾天不見葷菜已是身體乏力，眼冒金星。我哀求地說，給炸幾根雞腿吧，要不然現在就頂不住了。妻子滿口答應了，臉上卻露出了詭秘的微笑。我知道即使一次真吃幾根雞腿也不會加重多少病情，然而她卻只在雞腿菇里放椒鹽，耍了我一把。而且最可惡的是，一次只給我嘗了幾片，就再不給我吃了。

讓我刻骨銘心的還有兩件事。一件事是我去朋友家賀添子之喜，席間經不住好友相勸就小酌幾盅，妻子打電話聽我聲音有些變調，于是緊急召回了我。一進門她順手給了我兩記粉拳，執意要我去寫檢查。其間未曾想，她竟把我珍藏10年的兩箱好酒廉價賣給了小賣部。還有一件事，妻子見我運動量有與日俱減的趨勢，沒經商量便給我找了一份苦差使。每天早上6點上班8點下班，在一家建筑工地專司運沙工作。月末上繳打工工資，妻子眉開顏笑。我粗略計算了一下，療病期間，我每月為家增收工資可達500余元。當然妻子也通情達理，她說，羊毛出在羊身上，等過年一定買件羊皮大衣給我穿。

在妻子的督促下，前幾天我又做了一次身體復查。讓我感到驚喜的是，原來血液中的15項超標，現在僅剩5項了。想想看，當我和朋友稱兄道弟、推杯換盞之時，也許朋友會關心地叮囑我注意身體，但只有妻子一直為我擔心，挖空心思以實際行動照顧我、呵護我。當我想“圖嘴上之快”時，也只有妻子會冷臉讓我自制。當自己的生命開始遠離健康，這種步步緊逼的“虐待”，是愛非愛已不言而喻。感謝妻子，感謝她愛的“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