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胡年旗
當生命之樹不再青蔥,當死神一步步逼近,為了生命的價值和尊嚴,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與時間賽跑、與生命賽跑。本文的主人公——2015年湖北“十佳師德標兵”、黃石大冶市陳貴鎮上羅學校教師朱幼芳,就是一位與生命賽跑的強者。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走進大冶市陳貴鎮上羅學校(九年一貫制學校)二年級教室,眼前的一幕還是讓筆者感到震撼。
黑板左上角釘著一根鐵釬,一條白色的繩子從上垂下,數學老師朱幼芳左手拉著這根繩子開始了她的授課,這是筆者從未曾見過的課堂情景。
49歲的朱幼芳,在三尺講臺已經度過了31個春秋。她多么希望,能夠像其他老師一樣,就這樣一直站下去。而如今,她卻只能借助繩子的幫助,維系身體的平衡。一種罕見的病魔如猛獸一般向她襲來——脊髓小腦性共濟失調,目前醫學界尚未攻克的不治之癥。這是一種類似“漸凍癥”的疾病,一旦罹患,伴隨著小腦萎縮,身體各項機能將完全喪失,直至死神的降臨……
“今天我們學習的內容是——”
“《表內除法二》——”38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回答,稚氣的童音那么響亮,好像這是一節再平常不過的課。朱幼芳蒼白的面容露出笑意,坐在椅子上的她撐著講桌,緩緩伸出左腳站起來,左手拉繩,右手握著粉筆板書課題,越繃越緊的白色繩子,支撐著她逐漸消瘦的身體。
她無法長時間保持站立,小腦的病變,使她平衡能力漸漸衰退。每當坐下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地揉揉她的右腿,那是一條幾乎失去知覺的腿,她似乎希望這樣的揉搓能讓它重新獲得神奇的力量。
即便如此,在學生練習期間,她還是盡可能地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到每個孩子面前,輕摸他們的腦袋瓜看一看、問一問,了解孩子做題的情況。孩子們低著頭,沙沙地在紙上寫著劃著,小小的教室里安靜極了,朱幼芳拖著病腿,臉上洋溢著快樂。
1904年,俄國參謀總部上尉波波夫秘密偵察唐努烏梁海后,得出 “烏梁海地區屬于俄國”,有“迅速占領唐努烏梁海的必要性”這一結論,建議從蒙古,沿烏里雅蘇臺至克拉斯諾亞爾斯克修筑通往西伯利亞大鐵路的馬車道,為占領唐努烏梁海做準備。后因為日俄戰爭,俄國不想與中國關系惡化,該計劃被擱置。
朱幼芳出身于教師之家,父親朱必潮曾經也是一名教師。在農村,朱必潮教了三十多年書,做了二十年校長。上世紀九十年代,老人也曾患上相同的疾病。
父親剛發病的時候,朱幼芳曾嘗試勸說父親回家休息,倔強的老人斷然否決了女兒的建議。他說:“我腿腳是不方便,但腦子還好用,活一天就要做一天工?!?/p>
朱幼芳忘不了,每天父親早早起床,由母親攙扶著送去學校上班,傍晚又由母親接回家,一公里多的路,兩位老人要走一個多小時。那時的朱幼芳不理解父親,而現在,當相同的病魔降臨在自己身上,朱幼芳發現,自己不但遺傳了父親基因里的病癥,也延續了老人對三尺講臺的眷戀。
2013年,在父親去世后的第8年,日漸感到身體乏力的朱幼芳被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確診為脊髓小腦性共濟失調。得知病情的朱幼芳,痛苦與絕望使她的心落入谷底,她憤恨命運的不公,感慨生命的飄渺。
想起父親生前的一幕幕,整夜哭泣的朱幼芳在沉沉暗夜中,似乎看見父親堅毅的身影,她瞬間釋然了——既然厄運無法逃避,那就接受命運的挑戰。從醫院回來,朱幼芳又毅然站上了講臺。
“今天,我理解了父親,活一天就要發一份光、一份熱,否則,生命就是無用的軀殼。”在生與死的考驗面前,朱幼芳對人生、對生命似乎有了深沉的思考,這個教授數學的農村女教師,開始了對人的價值、尊嚴的思索,而思索的答案就是——做一個像父親一樣的人。

朱幼芳是不幸的,朱幼芳又是幸福的。
去年年底,朱幼芳病情加重的消息逐漸傳開,牽動了無數畢業學生的心。
——“朱老師,您是最值得我們驕傲的老師。知道您的病情,做學生的感到心酸?!?/p>
——“老師一定要好起來,我們在為您加油!”
……
這些短信的主人叫黃曉然、羅麗芳、王菲菲……一條條溫情的短信,包含著孩子們滿滿的祝福。朱幼芳向我們展示這些短信的時候,是含淚微笑的。
“我這頭發還是羅麗芳開車接我到城里做的呢。”朱幼芳指指自己的頭,很自豪。那一刻,人們懂得有一種幸福,叫做教師的幸福!
羅麗芳介紹,朱老師是學校出了名的“愛心媽媽”,黃曉然、周城、朱純寶等許多學生都曾經得到過朱老師的資助。
朱幼芳去年接手的二年級,共有38個孩子。孩子們雖然小,知道老師生病了,都表現得很乖。朱老師的課每天是連堂的,“小不點”陳鑫總記得在兩節課間搶著幫老師杯子里添滿水;8歲的吳鳳嬌每天早晨趁著上廁所的機會和同學一起把朱幼芳扶上二樓的教室。
上羅中學是一所寄宿制學校,每個老師都有分發早餐的值日任務,怕拖累其他老師,朱幼芳也主動要求值日。得知朱老師病情加重,附近的家長們自發來幫忙分發早餐,這讓朱幼芳特別感動。家長們說,朱老師沒有虧待我們的孩子,我們也得為老師做點什么呢。
當一名成功的教師是朱幼芳兒時的夢想。1984年,以7分之差而在中考中失利的朱幼芳從民辦教師干起,先后在陳貴鎮伏二小學、金莊小學任教。1996年,她以優異常的成績考上了大冶師范,畢業后轉為公辦教師。從此,在三尺講臺上,朱幼芳灑下更多辛勤的汗水。2004年,朱幼芳被調入上羅中學,連續五年擔任初中數學教師及班主任,所帶班級成績多次在校區、鎮統考中名列前茅。夢想一步步實現,美好的人生似乎正在向她招手。無奈,2013年秋武漢大學中南醫院的那紙診斷書卻給了她當頭一棒。
發病初期,上羅中學和鎮中心學校領導考慮她的病情,勸她休息,她說:“我身體不好,教不了初中,就讓我教小學吧?!睂W校拗不過她,答應了她的請求。
其間,曾經愛唱愛跳的她,還義務輔導一名高年級學生參加全市經典誦讀比賽。在與城里孩子的同臺競技中,她輔導的學生奪得二等獎。她說,“趁著我還能說話,就讓我釋放我一切可以釋放的能量吧。”
今年,她病重的消息傳到大冶、黃石兩級教育主管部門,領導們看望她時,又一次提出請她休息,并承諾工資待遇不變。她說:“我還守得住三尺講臺,就讓我至少把這一學期教完吧。”在場的領導無不為之動容。
“我多么希望我不能動的是一只手,這樣我還可以繼續在講臺上多待幾年啊?!敝煊追颊f著,又一次下意識地揉搓著自己的右腿。
翻看朱幼芳批改的作業和教案,一筆一畫依然工整,眼睛不由濕潤,因為據說她的手也在漸漸喪失力量。她笑說,家里的碗已經不知被她摔碎多少個了。她笑得淡然,外人卻分明能想見那一筆一畫背后的堅韌與痛苦。
讓我們記住朱幼芳——一個外表羸弱而內心強大的女子,一個與生命賽跑的農村女教師。朱幼芳,一個溫暖的名字,她注定芬芳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