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場建設性的旅行
——評郭子鷹《最好的時光在路上》

文_姚莉

旅行，從不是說走就走的戲言。生活，不再是勇敢者的游戲。最好的自己，不在遙不可及的遠方，而在每日必行的路上。

當旅行成為一場熱度不減的全民狂歡的時候，當眾人高呼“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的時候，旅行似乎成為了一種標記、一種象征，這年頭，不說自己愛好旅游簡直都沒臉見人。

但是，熙熙攘攘奔波在路上的人們，對于旅行的意義是否真正有過深究，抑或，我這個問題提得實在落伍。不要說，只管走——這，似乎就是旅行的全部真諦了。

郭子鷹仿佛是這群人中的另類。《最好的時光在路上》這本書的標題和一群旅行書乍看起來似乎也沒什么兩樣。吸引我的先是那幾幀照片，正如他自己所說——最能打動我的是人。那是幾張在廣袤的天地間有著異常生動真切的表情的臉，無論他們的眼睛是否朝向鏡頭，但你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到他們的溫情悲苦茫然思索。

及至翻閱文字，方才知曉，郭子鷹是真正不同的行者。在《吳哥慢鏡》中，他選擇的是費時費錢的水路，如果搭乘“奔馳”，一個人的費用比水路便宜一半還多，并且時間節(jié)省好多。然而，他的路數(shù)就是要慢的。這是他的態(tài)度。

當描述東京的景象時，你完全可以把通篇文字當做對村上春樹作品的全景式掃描，文字的精準漂亮和觀點的獨到有趣，大大超出了我對一本旅行書的預期。作者以“魔感馬拉松”的主題敘述貫穿了對村上作品的品評，并且將之作為自己當下旅行的標識，當他的筆觸聚焦到不銹鋼料理臺前，表情也像不銹鋼一樣冰冷和金屬質感的年輕廚師時，現(xiàn)代社會對人無聲無息的碾壓迎面而來?！皷|京，就是那一艘潛坐在無底深海巨大的潛艇。其他燈火通明的大都市，又何嘗不是？”

從日本人愛美又固執(zhí)于細節(jié)的做法——精心發(fā)布“櫻花情報”和“紅葉情報”，幾月幾日櫻花開到哪里，幾月幾日紅葉染紅哪里，在一期一會的花海中，在葉落花開死生不見的不詳中，作者又引出了日本人的鬼魅情結，他引用了亨利·米勒所言——目的地，永遠不會是一個地點，而是一個新的視角。

離開日本的悵惘，郭子鷹又展開了一場巴倫西亞的烈火焚燒之旅。這是巴倫比亞人精心策劃的每年花費幾百萬歐元的燒遍全城的大火，花一年功夫創(chuàng)造的華麗世界在一夜之間付之一炬?！拔覄?chuàng)造的，也由我毀滅，隨你評說?！薄八麄儫龤в靡荒陼r間創(chuàng)造出的精美紙雕，不留半點殘念的覺悟和果斷?！痹趶匾沟娜紵?，街道上到處是熱情的擁抱和幸福的淚水。為一個目標的實現(xiàn)殫精竭慮，而在告別的時候義無反顧。在閱讀一點點細節(jié)的時候，讓人不禁為這樣的文化血脈駐足擊節(jié)。

郭子鷹是會寫的。他的筆下，羅馬“是一座會像小狗一樣親吻你雙腳的城市”，在火山口“喜歡犯險，因為它能消磨你的不知足?！?/p>

說到對自己的評價，他說：“真正熱愛旅行的人，既不寫旅行書，也不拍照，我的段位還沒那么高?！?/p>

旅行之于人真正的教益不是妄自菲薄，不是崇洋媚外，不是超脫于眾人之上，而是滿心歡喜地享受目下的生活，從容地選擇更好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