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來信

曉音

一別十年，故鄉早已物是人非。鎮上蓋起了許多奇形怪狀的房子，把原先水墨畫一樣的小鎮弄得不倫不類。因為突然發現的稀有金屬，小鎮吸引了眾多的異鄉來客，也帶來了異鄉的喧囂與浮躁。

如今，小鎮上已經沒有我的親人，老房子也早已易主。之所以回來，是為了了卻我最后一樁牽掛——美玉。

美玉是我的鄰居，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在小學二年級期末的時候，美玉發了一場高燒，從此，她的智力永遠停留在了八歲上。那年月，小鎮上的人還不知道什么叫電腦，什么叫網絡，就連裝上電話的人家也不多。郵局和信件，還是小鎮與外界的主要聯系方式。不知為什么，美玉特別喜歡信。被迫輟學之后，她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打開家門口的信箱，看是不是有寫給她的信。只是小鎮偏僻，郵差一周才來一次，而且美玉家里本來就不常收到信，即便有，也不會是寫給美玉的。于是，每次從她家門口路過的時候，我總是看到一個可憐巴巴、一臉失望的小女孩兒。

為了讓美玉高興，我開始給她寫信，每周寫一封，內容很簡單（美玉也不認識太多的字），無非是幾句問候。每次接到信，美玉總是興高采烈地把信拿給我看，還要口齒不清地把信上的內容讀給我聽。看到她那么開心，我覺得每周跑一趟鎮上的郵局，還是值得的。

盡管我從不署名，但人人都知道這信是我寫的——美玉癡呆的樣子越來越明顯之后，同齡的孩子里，只有我始終對美玉不離不棄。甚至我想，美玉也是知道的，只不過，以她的智力，她沒有那么明確地意識到而已。對她來說，收到信就已經很滿足了。

美玉的父母經常在我父母和鄰居面前夸獎我，他們說美玉十分珍惜那些信，把信很小心地保存在一個餅干盒子里，一天到晚反復看，別人誰也不讓動。他們還希望我在信里寫上諸如每天早晚刷牙、要聽爸爸媽媽的話之類。后來的事實證明，美玉對信上的任何要求都照做不誤。

十年前，我們全家搬離了小鎮，再后來，我就開始了四處漂泊的生活。一開始，我還堅持給美玉寫信，隨著故鄉的影子在我心中漸漸淡漠，寫信的頻率也越來越低，不知不覺就斷了。但我心里依舊牽掛著美玉，直到我最近聽說，美玉死了，在我離開之后的第四年。

美玉的家還是老樣子。看見我，美玉的父母老淚縱橫。他們告訴我，自從我走后，鎮上的變化太大了，來了好多的陌生人，還有好多的機器。治安也亂了，打架、搶劫，都是那些外來戶干的。就在美玉出事那年，鎮上新開不久的金店也被搶了，警察挨家挨戶調查，鬧得人心惶惶，卻沒查出結果。緊接著，就是美玉……

總之，這些年鎮上一直亂糟糟的。他們覺得，美玉就是這些人害死的。出事那晚，吃完晚飯美玉還好好的。可第二天早上，屋子里卻沒有美玉的蹤影。他們找了一天，在鎮子邊上的樹林里發現了美玉的尸體，是被人勒死的。

我覺得很奇怪，美玉一向膽小，每天的活動范圍就是家的周邊，別說去鎮外的樹林，就是鄰居家，如果不熟，她也是不太敢去的。美玉的父母也有這樣的疑問，但他們沒法給我答案。警察曾調查了一陣子，至今沒結果。說著，美玉的母親從里屋抱出了一個老舊的餅干盒子。這是我寫給美玉的信，美玉一直當寶貝一樣珍藏著。他們沒舍得把這些信隨美玉一同埋葬，看見它，他們就會想起自己的女兒。

打開盒蓋，看到里面排列得整整齊齊的信件，我不由得淚如雨下。我輕輕摩挲著它們，這里有當年鎮上郵局出售的簡陋粗糙的信封，有我離開小鎮后寄來的花花綠綠的信封，還有……等等，還有兩個信封，明顯不是我的字跡。其中一封寫著：“今晚到信箱里拿一個綠色的小口袋，把它收起來，不要讓別人知道。”沒有署名。第二封的時間是第一封之后的一個月，上面寫著：“今晚九點，拿著綠色的小口袋，到鎮外的樹林等我。”同樣沒有署名。

原來如此。我的淚水洇濕了信紙。我終于明白，是我的這些信，最終害了美玉的性命……

那么，讀者朋友，您知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8月31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第9期，“八月偵探榜”見第10期）

責任編輯/季 偉